姜雪宁觉得自已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上学时,历史本就学得不好,如今脑袋里仅有女主以前干政时的那点皮毛。
国家政事交给她姜雪宁,若是处理好了也是误打误撞;
处理不好.......
那就真的是慈禧了.......
柳司衣也是会看眼色的。
她硬是等着苏公公走了有一会儿、姜雪宁的神色看上去平静了一些......
才道:“娘娘,袆衣的式样,奴婢拟定了三款,还请娘娘定夺。”
说罢,她冲小绣女使了个手势。
姜雪宁此时才仔细打眼去瞧她们。
梳双螺髻的小绣女上前,跪地,双手将放着设计图的雕花漆盘举过头顶。
一旁梳单髻的小绣女安静站着。
柳司衣将那三张设计图纸一一翻开:“请娘娘挑选。”
姜雪宁回眸,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跪地的绣女,她“刷”的一下站了起来。
她没有这样跪过旁人,旁人也没有这样跪过她。
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姜雪宁想问:这样被别人跪着,会不会折寿啊?
旋即她又想到,她现在可是太后啊,若是太过反常,怕是会被露出破绽........
她还没来得及坐下。
柳司衣一把揪住绣女的耳朵,厉声呵斥:
“你这没规矩的小蹄子!怎么做事的?图纸都被你弄污了,还这般冒失,吓到太后,该当何罪!”
姜雪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漆盘里的那片红彤彤。
定睛一瞧,才发现有一张被红色染料洇染的图纸。
可以看出那张图纸上,整件袆衣以正红色为主,领口宝蓝色如意云纹搭配莹润的珍珠。
袖口米白色仙鹤刺绣,羽毛根根分明,边缘以金线勾勒,栩栩如生。
哪怕只是一角,也尽显华贵大气。
与之相比,另外两张图纸虽绘制精细,但在这份独特设计的衬托下,顿时黯然失色。
原来柳司衣以为是染料吓到了她,才去数落那绣女的。
姜雪宁轻咳一声,示意柳司衣闭嘴。
而后她拿起这张被污掉的图纸:“这图纸虽脏了,哀家倒也有些好奇,这设计原本的样子。”
“回娘娘,图纸污损太严重,奴才没法当场还原。若带回尚衣局,集合众人之力或能补救,只是工程繁杂,恳请太后恩准,明日呈上完整设计。”
柳司衣惶恐道。
身为尚衣局七品司衣,设计出的图纸还要合众人之力才能补救,姜雪宁不知道她是怎么当上这司衣的。
姜雪宁把手中的图纸放在案上那一堆奏折之上,方才留意到那小绣女的耳朵上,已冒出了殷红刺目的血!
到底是自已这个太后当的太过严厉,还是柳司衣私下里一贯对绣女如此严苛?
她顿时就沉下了脸,冷声道:“阿琳,去拿止血散来。”
阿琳领命便去里间拿了。
“禀娘娘,春桃不打紧的,不劳娘娘费心了。”
绣女的声音细若蚊呐,说话间偷觑了姜雪宁一眼,随后又赶紧低了下去。
那眼神里,有惶恐,有感激。
柳司衣见姜雪宁冷脸,她火急火燎地跪下磕头,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谄媚笑容,连声道:
“太后息怒,都怪奴婢猪油蒙了心!平日里对下面人那是和和气气的,今天实在是被这图纸气昏了头,才犯了糊涂。”
阿琳取来了止血散,接过春桃手里的漆盘。
姜雪宁扶起春桃,亲自为她擦去血迹,洒上药粉。
姜雪宁越是不理会柳司衣,柳司衣越是感到不安。
往日姜雪宁还是皇后时,柳司衣也没少奉承她,要是有下人犯了错,不一样是打骂着过来的吗........
“娘娘,袆衣图纸......奴婢或许可以临摹一张。”
极小的声量,小到姜雪宁环视一圈,才发现是春桃在讲话。
姜雪宁见她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登时惊讶道:“你能临摹?”
春桃将头低了又低:“还请娘娘准备笔墨,稍候半炷香的时间。”
姜雪宁半信半疑,命人备齐了笔墨。
春桃双手接过笔墨,原本怯懦的眼神瞬间变得自信起来。
她手腕轻转,笔触灵动流畅,蘸墨、落笔一气呵成,笔下的线条精准勾勒出袆衣轮廓。
绘云纹时,笔锋细腻婉转,宝蓝颜料晕染得恰到好处;
画仙鹤时,羽毛根根分明,金线勾勒的边缘熠熠生辉。
不过半炷香,一张完整且精美的袆衣设计图便呈现在众人眼前。
和那污损的图纸相比,竟毫无二致。
图纸呈上来时,就连阿琳都忍不住感叹:
“娘娘,奴婢瞧这袆衣设计图,就跟真的似的,春桃这丫头的画技,比尚衣局那些老画师都厉害!”
“琳姑姑谬赞了,奴婢怎担当的起。”
春桃倒是个谦卑的。
一时间,跪在下面的柳司衣脸上五颜六色,精彩纷呈。
真真是被一个新来的小丫头给比下去了!
“春桃,你可会刺绣?”
姜雪宁问。
“奴婢会!”
春桃答的利落,一双眸子亮晶晶的。
但马上又暗了下来,细微的声音里掺了几分谨小慎微。
“回娘娘,奴婢会。”
姜雪宁惊呆了。
她长得很吓人吗?
半晌,她笑起来:“那这袆衣全权交给你来制作,你可敢接下?”
春桃下意识地向柳司衣看去。
“春桃,哀家在问你。”
春桃浑身一震,忙收回目光,又是跪地,声音虽小却透着股坚定:
“娘娘厚爱,奴婢定当全力以赴!只是这制作袆衣责任重大,还望娘娘恩准,让奴婢挑选几名尚衣局的绣工协助,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姜雪宁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赏的同时,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柳司衣:
“准了,你且放手去做,有任何难处,都可直接来向哀家禀报。”
“多谢太后娘娘!”
春桃到底还是年纪小,喜形于色,毫不藏着掖着。
姜雪宁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想了想,方才醒悟。
应该是还差打赏!
她学着电视剧里大女主的样子对着阿琳小手一挥,落下重重的一字:“赏!”
阿琳面露难色地看她。
好半天,才将自已荷包里最大的银子递到了春桃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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