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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日再次来到山边，那片沙棘花已经落了大半，落地的花瓣大部分已入了泥，化了土，只剩下星星点点散落在边边角角。
棠歆儿把水桶摆放好，带着三儿进了沙棘林。
“挑这种稍微粗壮的摘吧，尽量中间不再折损。”棠歆儿示范着掰下几个。
“您这个是打算用扦插的方法栽种沙棘树吗？”
“你知道扦插？有人这样做过吗？”棠歆儿吃惊的问道。
“曾经看到过花匠用这种方法分种碧冬茄，那时候还好奇的跟着移种过，不过后来忘记去查验是否活了，如果有机会......”
说着他顿了一下，紧接着又说道：“可能已经不在了。”
棠歆儿心道：又是一个有故事的。
“这次你可以再试试，如果种活了，选一块地方种上一片，以后或吃或用你自已说了算。”
三儿眸色一亮，但又瞬间暗了下来。
“这东西全是刺，果子也不好吃，除了喂骆驼，真不知还有什么用处。”
棠歆儿勾勾唇角：“你只管跟着种便是，定不会让你白种。”
听她这么说，三儿心中反倒活跃了几分，唐姑娘的本事他们是有目共睹的，她说不白种，那肯定就不会白种的。
“那就听姑娘的。”说着他手上的动作也快了很多。
两个人摘了足够多，赶在日落前回到了小院。
三个小子正蹲在屋檐下逗弄着小刺猬，花子依旧靠在原处，只是换了个姿势目光改看向了几个孩子。
三个小子一见到棠歆儿，立刻丢了刺猬向她冲了过来。
鸿儿：“娘亲！”
陆双：“小姨！”
陆宽：“小娘子！”
棠歆儿：“.......”
棠歆儿双腿被鸿儿和陆双一人占了一个，他们挂在上面，仰着头问她怎么才回来。
她扬了扬手上的树芽：“都来帮我种树吧，但是要注意不要弄脏衣服，没有水洗澡了！”
三个小子齐声应好。
这次的栽种没有像上次那么精细，她在靠近草垛那一侧的围墙边，沿着围墙挖了一条不深不浅的沟渠，再把泡过水的树芽摆在里面，撒上从树林挖来的烂土，最后用黄沙盖上，踩实，淋足了水，只等过几天看是否能活了。
全程，棠歆儿负责挖沟，三个小子负责摆放树芽，三儿负责散土埋沙，离夏负责踩实。
至于花子，他虽然离开了窗台，改换到离他们很近的草垛边，但也不做事，只抱着双臂远远的看着他们劳作。
如果不是鸿儿未曾理过他，棠歆儿都怀疑他就是季家的家主了。
棠歆儿几次想喊他帮忙，但都忍住了，反倒是其他人，对花子的行为司空见惯，视若无睹，毫不介意，着实令人费解。
“娘亲，种那么多树叶做什么？”鸿儿蹲在一排树芽前，一边看树芽，一边不解的问她。
“娘亲不喜欢看那光秃秃的黄沙，喜欢看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的风景，所以就多种树了。”
“那冬天怎么办？”陆双站在鸿儿身侧，叉着一双小手，一派天真的看着她。
“冬天啊，如果是白雪皑皑也好过黄埃散漫风萧索吧，总之多种树没错了。”棠歆儿似是在给陆双解释，又似自我确认般点了点头。
陆宽却若有所思的站在一侧，他曾随程管事去过山的那边，那里的山就是树木丛生，百草丰茂的景象，出了山区进了沙州城就更繁华了，既然喜欢那样的风景，为何不到城里生活呢。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直转，直到上炕睡觉了，还挥之不去，终究还是忍不住的问出了口：
“唐小姨，沙州城风景就很好，街上有很多商贩，连少爷最喜欢的凉藕粉都有卖，去那里生活岂不便宜？”
棠歆儿：“......”又变成棠小姨了！
她左边睡着鸿儿，右边睡着陆双，陆宽睡在陆双身侧，借着月光，她看向正睁着大眼睛看着屋顶的陆宽。
“遇事因思而变，因破而立，这很好！”
受到表扬，陆宽美滋滋的笑眯了眼，他身侧的陆双拱着屁股靠向他：
“哥，城里固然好，但是娘亲说外面人心复杂，不如这里清净。”
陆宽侧身拍了拍陆双，似是在安慰他。
鸿儿年岁小，似懂非懂的往棠歆儿怀里靠了靠：“我和娘亲在一起！”
棠歆儿捏了捏鸿儿的小手，然后悠悠的说道：
“遇到事情懂得迂回这很好，但也有很多人或事会因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迂回转变的，那就是需要想办法解决了。
例如现在，我们又想清净，又想有好风景，又不想离开这里，那就只能多种树，多种花草，争取用自已的双手把沙漠改成自已想要的风景了。”
“那——那如果还是不行，又该怎么办？”鸿儿一片天真，似也听懂了棠歆儿的话。
“还是不行，那我们就想别的办法，如若还是不行，天大地大，总能再寻到清净之地的，何必死守一处。”
棠歆儿想到后世的自已，也曾如此彷徨过，放弃高薪工作，漫无目的的跟着擅长机关的外公和古籍修复的外婆应各地考古队的邀请到处奔走。
直到新冠肺炎全球性爆发封城封村后，她才随着外公外婆回了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大瑶山。
在那里她度过了成年后最舒心的几年，哪知世事无常，转眼已与外公外婆阴阳相隔，如今更是多了时空之隔，她又何曾知道自已该何去何从！
思绪缱绻，记忆呼啸而过，惆怅爬满心头，不禁闭上双眼。
昏暗的房间里，鸿儿的眼里散着异常明亮的光芒：种很多很多的树，娘亲就不会回没有一丝绿色的天上了！
陆宽心中还有些疑虑，他打定主意明天见了夫子再向他请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