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风来沙旋移,经年不省草生时。)
那人声音很大,站在二楼的二人听的清清楚楚。
离夏心中暗喜,林保正来的正是时候。
她面不改色的大声应道:“在......”然后向官差解释:“是林保正!”
那官差哼了两声,瞪了她一眼,转身噔噔噔的向楼下跑去。
离夏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头也不敢回的跟着下了楼。
院中央,林保正正在摸着官差那只骆驼的鬃毛,高大的骆驼乖顺的低头吃着面前一小撮白菜苗。
看到从房中出来的官差,林保正抱着拳迎了上来:“今儿一早枝头的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刘爷下来巡察了,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官差几不可查的扯了一下嘴角:“有公务在身,不便惊扰与你,不过既然来了,还有事情要劳烦你。”
“刘爷无需客气,您尽管吩咐便是!”林保正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官差咂咂了一下嘴巴,捋了一下手里的驼鞭:“昨夜有线民举报,说村子里来了位陌生女子,这不,管营一早就派我来查了。”
林保正似恍然大悟般:“原来是为这事,那位啊......”
说着,他扫了一眼离夏,然后拉着刘官差神神秘秘的走到一侧,两个人勾肩搭背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一阵后,刘官差哈哈大笑的摸着嘴巴说道:
“我当季冬阳是个耐得住的,哈哈哈......高看他了!既能过了关卡检查,想必手续是齐全的了,那我便回去复命了!”
他哈哈笑着去牵他的骆驼。
林保正先他一步拉住骆驼缰绳:“哪里就那么急了,走走走,去我那儿,还有事情与你商量。”
两人拉拉扯扯着出了小院,独留下离夏呆愣的站在檐下。
叮叮当当的声音越走越远,离夏折身回到房中,昨夜的劳累,加上刚刚的紧张让她一时间没有缓过来,踉跄的坐在堂屋的主座上。
棠歆儿从厨房出来,就看到端坐在堂屋正中的离夏。
说实话,她挺佩服眼前这个小姑娘的,事出突然,还能临危不乱,应对自如,足见她的聪明和机智。
棠歆儿笑着上前对离夏道谢:“离夏,刚刚谢谢你!”
离夏端坐在主位上,歪着头看她,目光淡然,唇畔轻启,虽笑着,声音里却透着疏远的凉意:“没有给姑娘拖后腿就是好的了。”
棠歆儿表情一顿,心想完蛋了,离夏这是起疑生了间隙了,忙在她身边坐下,解释道:
“事出突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就躲起来了!”
离夏低眉垂眼,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她眸中一闪而过的冷讽:能在边陲军士眼皮子底下躲过,且毫无破绽,不是运气好,那就是有真本事了。
“时间不早了,我要去上工了!”离夏腾地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棠歆儿急急地抓住离夏的胳膊:“离夏,我不知该怎么和你解释,但是有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对你、对你们这里的人,绝对没有任何恶意。”
“嗯!”
离夏只淡淡的点了点头,就挣脱了棠歆儿的握着的手,错身去了厨房,从盘子里的拿了剩下的菜团子,转身向院外走去。
棠歆儿看着离夏出了院门,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气:“是不是要去流浪了!”
起身去厨房收拾了碗筷,然后又上了二楼的天台。
离夏的这座房子,正好处在村子的正中间,虽算不上最高,但是也足以看清整个村子的全貌。
天台正南方依稀可以看到湖边有人,入眼之处尽是沙漠,与大凉山遥遥相望。
村子里的村民或在园里劳作,或戴着帽子去湖边的路上。
棠歆儿眯着双眼,打量眼前的一切。
刚刚情急之下,她从天台侧面翻身跃下,窜回厨房时,恍惚间又看到了大凉山上那点光亮。
不过,这会儿,那处光亮又消失不见了。
她自信自已绝对没有看错,昨日与今天的那个光点,绝对不是巧合和偶然。
或许,离夏这所房子并不只是住所那么简单。
联想很多影视剧中被逼上绝路的一群人策划谋反的桥段,棠歆儿出了一身冷汗,他们不会也在图谋些什么吗?
棠歆儿越想越心惊,如果是这样,以刚刚自已的表现,可能就危险了,忽又后悔昨日在季家不该过于表现,搞不好弄巧成拙反倒被牵制不得脱身!
一时间,她的心中一片慌乱,手指不自觉的转动着腕间的手环。
几息间,她才强迫自已镇定了下来,装作打扫卫生的样子,把天台的草叶子捡了一遍,匆匆下了楼。
刚刚到了楼下,院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
棠歆儿定了定心神,把手中的草叶子丢到杂草垛上,朝着院门走去。
大概门外的人没有听到回应声,又重重的敲了几下门板。
“来了!”
棠歆儿应了一声,快走了几步拉开了院门。
看到来人,棠歆儿有些意外,竟然是去而复返的林保正。
林保正今日没有戴帽子,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双晶亮的大眼睛,小麦色的肌肤,格外阳光健康。
今日的他与昨日格外不同,昨日他是一身粗布短打打扮,质朴干练,一副农家汉的模样。
今日的他穿了一身灰色直坠长袍,头发高高束起,周身没有配饰,站在那里,独有一种庄稼汉不该有的气质。
豁!还真是藏龙卧虎!她几乎要坐实了刚刚自已的猜测。
棠歆儿歪着脑袋,一脸怯懦,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林保正。
林保正的视线与对面的棠歆儿打量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的神色一囧,目光也变得犀利起来。
“唐姑娘!”
“您好,林保正,请进来说话!”棠歆儿点头应是,然后侧了身子,请林保正进院子。
林保正却扬手制止道:“有几句话想同姑娘求证,还请姑娘如实相告!”
棠歆儿见他字正腔圆,一本正经的说话,不自觉的也跟着正经了许多。
“林保正尽管问便是!”
“姑娘知晓边陲重地,尤其是我等复杂之地 ,姑娘初次来访,势必要到府衙登记核查身份,今日之事您也看到了......”
棠歆儿扬扬眉毛,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啰嗦,不就是要问身份吗!
“然后呢?”
“然后?”林保正被她反问,反倒一愣,不是说没有文书,躲着不敢出来吗,这姑娘怎么这么镇定!
“林保正想问我的出身?”棠歆儿可不打算和他站在太阳底下瞎扯,干脆直接了当的替他问了出来。
林保正本就不白的脸,都快成咖啡色了,这姑娘性子有点急啊。
蜷起手指在嘴边咳了一下,答道:“正是此意!”
棠歆儿低眉敛目,把自已那日的盘算又在心中过了一遍,然后矫揉做作的福了福身子,开始编制自已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