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儿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一睁开眼睛,就在房中寻找棠歆儿的身影。
他恍惚记得娘亲好像来看他了,还抱了他,亲了他,但此时房中并没有娘亲的身影,只有红着眼睛的奶娘激动的喊着自已的名字。
“娘亲......”鸿儿有些委屈的低喃出声。
奶娘见他醒了,又惊又喜:“人在花厅用餐呢,奴婢去帮您喊她来!”
棠歆儿这会儿的确正在小花厅里用餐。
折腾了一天,她早就饥肠辘辘了,还好季家人讲究,做了一桌子的吃食给她们,她也吃到了这几天最好的一顿饭,虽都是素食,但味道却出奇的好。
刚刚放下碗筷,便听到妇人隔着帘子和小丫头说鸿儿醒了。
屋中三人皆是一阵欣喜,匆匆的又返回了鸿儿的卧房。
棠歆儿从珠帘后一出现,鸿儿便扯起嘴角喊了一声:“娘亲!”
看着床上小小的一团,棠歆儿心中一阵发堵,不就是认个儿子吗,又不是认了儿子就得嫁给他爸,有什么好矫情的!
于是她几步走到床边,低头问他:“小家伙,你醒了!”
“娘亲!”鸿儿伸着小手要抱抱。
棠歆儿握住了他的小手,坐在了床头,将他抱在怀里。
生了病的鸿儿更软了,身上还散着淡淡的草药味和酒精混合的味道。
她了顺鸿儿的头发,问他:“还痛不痛?”
鸿儿窝在她的怀里,像只猫咪似的嗯了一声。
南风拿着扇子给他扇了扇,柔声劝道:
“小祖宗,你可快些好吧,陆宽、陆双为你受罚,抄书抄到手指头都肿了!”
鸿儿立刻愧疚的看向奶娘: “奶娘对不起!”
棠歆儿视线有意无意的从妇人的上划过:果真猜对了。
“那是他们兄弟该做的,少爷好好养病,等好了,奶娘做你做最喜欢的菜盒子。”妇人喜笑颜开的凑过来安抚他。
鸿儿听了,立刻笑眯了眼睛,小脸虽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些许原有的光亮。
“带上陆宽,陆双那份!”
“哎,都有份。”自已的儿子被小主子惦记着,奶娘自然高兴的合不上嘴。
离夏来到床边,伸手给他把了脉,片刻后笑着向南风点点头。
南风这才放下心来,她在小丫头的耳边低语几句,小丫头随即出了房间,这一走,直到棠歆儿离开,再没见到她。
和鸿儿说了一会儿话,他便又睡着了。
睡着前,棠歆儿告诉他,让他好好养病,等好了再去离夏那里找她。
鸿儿见她没有再提起她不是娘亲的事情,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等他睡熟后,棠歆儿和离夏便起身准备告辞了。
南风寒暄着送她们出了卧房,路过书房时,棠歆儿看到茶几上放着的那些树叶,才想起答应过小丫头要送她一幅贴画的。
她悄声问南风是否可以借书案用一下,南风狐疑的带着她去了书案前。
书案上,那本倒扣的《九域志》,棠歆儿近距离扫了一眼,心中一片了然。
她不动声色的从镇尺下抽出一张草纸,然后把那几片树叶叠起来对折,沿着叶片边缘撕下,一片片树叶便成了银杏叶般的伞面的形状。
她又用毛笔在草纸上简单勾画几笔,再把树叶摆在上面,竟成了一幅很有意境的秋风树下长裙美女图。
南风和离夏看着很是新奇,花样子她们见多了,还第一次见到用树叶画画的。
棠歆儿对南风解释道:“帮我把画送给绿衣服的小姑娘吧,树叶用浆糊粘好,夹在书中,两日干透了,就可以挂起来了。”
南风点头称好:“姑娘真是心灵手巧,竟然能想到用树叶作画。”
棠歆儿意味深长的答道:“大自然的每份馈赠,都有它独特之处,只要我们善于发现和利用,皆是给我们最好的礼物!”
离夏若有所思的看着桌面的书画:唐姑娘的话从来都是既突兀又很耐人寻味,这样的人,到底从何处来,又来做什么?
棠歆儿放下毛笔,视线又若有若无的在书案上扫过。
除了那本《九域志》再无其他发现。
从书房出来后,南风就没有再远送了,她差了游廊里绣花的小丫头把她们送出了垂花门。
出了垂花门,门房正等在那里,棠歆儿怀疑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在别人掌控之中的,这种感觉实在是糟糕透了。
从外院出来,同样是到了门房的位置,棠歆儿依旧把眼睛蒙好,和离夏两个人晃晃悠悠的出了季家。
此时太阳已经逐渐偏西,气温也逐渐降了下来。
棠歆儿只感觉脚下的路越走越难走,身边的阴气也越来越重,直到她忍不住的抱住双臂取暖时,身边的离夏开口告诉她,可以摘了眼罩了。
棠歆儿依言去了眼罩,这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阴凉了。
原来离夏已经带她来到了大凉山的山脚边。
站在山脚下再看大凉山,岩壁拔地倚天,高山巍峨挺立,峰峦叠嶂,绵延不绝,仿佛从天庭设下结界般,屏蔽了与山那边的一切。
棠歆儿忍不住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会不会是从这座山上掉下来的?
“这是大凉山?”
“是!”
再向半山腰望去,寻找着早上看到的那处光亮,寻视一圈,大凉山远看气势恢宏,近看却是残崖断壁,满目沧桑,没有任何发现。
棠歆儿蹲下身,从地上捡起几块风化的岩石块,用手指轻轻的碾捏,石块就变成碎沙从指尖漏了下去,风化已经很严重了。
离夏就站在棠歆儿的身后,似在看山,也似在看她。
棠歆儿又指了指山边一处凸起长了一棵小树的地方,说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离夏也不应声,顾自往那边走去。
棠歆儿边走边四处打量,心中暗暗估算着山体结构和主体岩性。
依离夏所言,湖中的水来自于这座大山,光滑耸立的岩壁,并未有水的痕迹,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踩着脚下一碾就碎的岩石块,来到那棵凸起的小树。
那是一棵米高的沙棘树,长满尖刺的树枝密密的开着淡黄色的小花,偶有花朵中挤着米粒大小嫩绿色的果实。沙棘树下还伴着几棵幼苗。
棠歆儿往四周寻了一圈,果真在不远处看到另一棵沙棘树,走进去看,见这棵树上的花朵大多已经开始败落,棠歆儿判定这棵是雄性的。
“这种沙棘树附近可多?”棠歆儿问身后跟着的离夏。
“这边不多,再往前走两里地的距离,那里有一片,偶尔会采些回去当果子吃,但味道过于酸涩,食用的不多!”离夏指着前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