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歆儿惊出一身冷汗,透着窗纸向屋外望去。
“是我……”屋外传来花子的声音。
棠歆儿用袖口拂去额间伏汗,她感觉自己早晚要折在杨家主仆手里。
“什么事,你进来说话!”
脚步声起,随后门嘎吱开了,花子抱着个坛子走了进来。
棠歆儿见他依旧是昨日那身打扮,鬓边的头发上挂着白色的雪霜,显然是才从外面回来。
忽的,她心中的那股子火气,一下子就被灭了个彻底。
花子永远都是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他微眯着双眼,上下打量着正襟危坐,面带倦容的棠歆儿,幽幽开口说道:
“袭香说,你要这个坛子。”
棠歆儿这才注意到他怀里抱着那个装果酱的坛子。
“啊……是,是吧,谢谢你啊,麻烦帮我放在桌子上吧。”
花子依言将坛子放在屋中央的八仙桌上,随手又给身侧的炭盆中加了几块炭火。
棠歆儿舌尖抵了抵牙齿,刚刚回来她便上炕睡了,真没注意到炭盆中的炭火快燃尽了。
“花子,恰好我有事寻你,先坐下饮杯热茶!”
棠歆儿指了指炕几的另一侧,想让他坐下来说话。瞥见茶几上的茶壶,想着该给花子倒杯热茶暖暖身子,没想到手指触及壶身,惊觉茶壶中的茶水早己凉透。
花子看着她提壶的动作,刚刚提起又尴尬的放下,轻嗤一声,俯身提起炭盆旁的水壶,悬挂于炭盆之上,随后在屋中央的八仙桌边端坐下来,开口问她:
“寻我,所为何事?”
华子声线低沉,略带着几分冰冷的疏离。
棠歆儿稍稍挺首了身子,思忖着该如何开口向这位冷情之人询问昨日的事。
“花子,恕我首言,此次出山,我后悔了。”
花子来前,是有心里准备的,昨日他那番作为,依他对这姑娘的了解,只怕她彻夜难眠了。
再细看她,才发现,她倦容里带着三分病态,呵,不会是,被自己吓病了吧!
花子鼻翼微动,才惊觉自己竟忽略了房中淡淡的药草香气。
这一发现,让他心生懊恼,从何时起,他竟对唐姑娘毫无设防了。
稳了稳心中情绪,他反嘲道:
“现在说后悔,是不是有些晚了。”
棠歆儿咬了咬嘴唇,愤愤不平道:
“不是我矫情,看到南风那副样子,我能不怕吗?”
提到南风,花子脸色忽的一沉,眉头紧锁,厉声道:
“姑娘一向聪慧,该明白明哲保身、置身事外的道理,如此这般试探,是打算趟南风这趟浑水了?”
棠歆儿心道,这厮怎么开口就训人。
再有,他鲜少有情绪如此外放的时候,这么反常,难道,他和南风……
棠歆儿感觉自己吃了个大瓜,再看花子时,眼神里多了一份异样的探究。
花子见她非但没有反驳,反倒贼兮兮的打量自己,没好气的用火钳子在炭盆中捅了捅。
火星西溅,炭盆上立刻扬起一片灰尘,棠歆儿这才回过神,继续试探道:
“我绝对没有窥探你们的意图,只是不甘心做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罢了,就拿昨日看日出的事情来说,我深知事有蹊跷,还不是要被牵着鼻子跟着。”
花子眯了眯本就狭长的双眼,很满意她不再拐弯抹角,于是将火钳子丢在炭桶中,他反嗤道:
“说的这么委屈,难道姑娘没有达成自己的目的!”
棠歆儿心下一惊,花子什么意思,昨日不是他提醒自己事有蹊跷吗,怎么今日改口了?
难道,昨日她会错意了,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是在暗讽自己达偿所愿了?
猫的,这个害人精,没事瞎送什么眼神,害的她白病了一场。
再去看屋中央坐着的花子,就觉得他十分碍眼,心下暗自琢磨,要找个借口把这害人精尽快送走才行。
棠歆儿暗暗的在大腿上搓了一把,然后嘿嘿解释:
“我能有什么心思,难得出来一趟,还不得多听听,多看看。对了,你这是才回来吧,吃了午饭没,要不要我帮你去厨房找些吃食?”
棠歆儿说着就从炕上往地上蹭,送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花子反倒被她搞懵了,才聊到正题,怎么突然就撵人了,明明是她下饵将自己引来的,怎的被吓唬两句就退缩了,还是说她凭短短几句对话,便探到底了?
心下猜测,心中便快速的将刚刚的对话又过了一遍,确定并无不妥之处。
转念一想,既然她不想问了,那便算了,他们的事,本也没打算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若不是南风出事,三老爷万不会出此下策,将她带出山来。
眼见着棠歆儿穿鞋下了炕,花子只得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对她说道:
“不用,我己用过午饭,若无事,便先走了。”
棠歆儿闻言,笑得要多灿烂有多灿烂:
“啊,吃过了,那行,我送送你!”
她一副急于将自己撵出门的样子,花子看着心中窝火,黑着脸,丢下一句:
“不用!”
然后大踏步的出了房门。
花子一走,棠歆儿脸立刻垮了, 这都是什么事啊,白白浪费两天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