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承烻一出房门,便有两人不知从何处跟了上来,他们无视房间里传来重重的击门声,径首进了隔壁的房间。
棠歆儿在门板上捶了几拳头,又暗暗把杨承烻骂了一圈,才舒展了心中一口怨气。
鸿儿本在小几旁摆弄茶碗,听到声音,急吼吼的爬下火炕,嚷着“娘亲”朝着她冲了过来。
“娘亲,家主走了,您怕怕吗?”鸿儿抱着她的大腿仰着小脑袋问她。
棠歆儿牙齿抵在牙根上,心中愤愤:
她怕!
哼哼,她怕不会咬死他!
蹲身抱起鸿儿,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
“怎么没穿鞋子就跑下来了。”
鸿儿呵呵甩了几下小脚丫,脚上的毛袜险些被他甩掉,他还眼疾手快的拽到手中:
“娘亲怕怕,鸿儿保护娘亲!”
棠歆儿窝心极了,捧着他的小脸狠狠的亲了一下:
“哈,那我可是有福了,有鸿儿护佑,我还有什么怕的,走,我们去洗洗脸,然后去喝羊汤。”
鸿儿拍手应好,只要和娘亲在一起,去哪里都可以。
而羊汤,她们母子注定是喝不上的。
两个孝期茹素的人,和几个大男人围在主屋侧厅一张放了两大盆羊杂汤的长桌旁。
男人们喝着羊汤吃着锅榻,她和鸿儿一人得了一碗滚热羊奶,一大块加了奶的蒸馍。
鸿儿很喜欢那奶香西溢的矶面蒸馍,塞满蒸馍的小嘴,一鼓一鼓的,像极了进食的小仓鼠。
他一边咀嚼,一边不忘扯下一块塞到棠歆儿嘴中。
棠歆儿怜爱的帮他擦了嘴角,又舀了一勺羊奶,吹了吹喂到他嘴边:
“慢些,担心噎着。”
鸿儿鼓着小嘴,就着她的勺子吸了一口,将口中的蒸馍咽下,奶声奶气的说“谢谢!”
棠歆儿的心都被软化了,这么好的孩子,追着她喊母亲,何尝不是她的福气。
侧厅里灯光昏暗,西角灯柱上的油灯散着微弱的灯光。
程管事坐在她和鸿儿对面,亦没有喝那盆中的羊汤,他笑吟吟的捧着一大碗素麻食,同随行的小伙子们讲着年轻时在一位牧民家里,围着一口大锅煮羊肉吃的往事,笑谈往事心怀旧,感慨岁月匆匆无回头。
而杨承烻则悠闲的坐在主位上,优雅的啃着手里的锅榻,偶尔喝上一口同程管事一样的素麻食,矜贵雅正,风姿绰约,却又掩不住的沉稳沧桑。
棠歆儿暗搓搓的用眼角夹了他一眼,脑子里全都是如何一雪前耻,报那一扒拉之仇。
思前想后,这事儿,还需从长计较。
就着不甘,喝了羊奶吃了蒸馍,无视杨承烻投来惊诧的目光,又要了半碗素麻食,她才感觉到被冻麻的脚丫子有了一丝暖意。
饭后,男人们留下收拾碗筷,她抱着鸿儿先行回了客房。
刚把鸿儿放在火炕上,还来不及点灯,房门就被敲响了。
“谁啊?”棠歆儿随口问道。
随手吹着了火折子,点亮了小几上的煤油灯,让鸿儿自己玩,才去开门。
隔着厚重的门板,她又问了一遍:
“哪位?”
“我,送行李给你们。”门外传来花子冷冷的声音。
棠歆儿这才记起,刚刚餐桌上没见花子的身影。
连忙将门打开,果真见到满面风霜的花子抱着离夏给自己的包裹站在门口。
他这是外出才归?
棠歆儿狐疑的伸手去接包袱:
“谢谢啊,正想请人帮忙去取,你就送来了。刚刚餐桌上没见到你,你用过晚饭了吗?”
花子任由棠歆儿接过包裹,目光依旧清冷疏离: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其他人和事少操心。”
棠歆儿也不和他计较,轻声应道:
“知道了,你快去吃饭,明天还要赶路呢。”
花子见她一副软绵绵的样子,面色更冷上了几分,伸手从腰间取出一个小瓷瓶,丢在她怀中的包袱上:
“睡前涂抹在脚上,免得冻坏了脚,耽误行程。”
说完头也不回的往一侧的房间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