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昊明和文音琪同时发问,但秦毅铭却只是勾唇轻笑,并没有回答。
倒是边上吃菜的唐安然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家这位带笑的老公。
左家因为长期受制于孟氏,所以各个附属公司和产业结构里应该还残留得有很多孟家的老人。
尽管现在秦氏成为左家最大的掌权者,但想在短时间内整合清理掉那些残余势力也不简单。
而一朝天子一朝臣,以秦毅铭的性格和耐心,根本等不了长时间的人员更替,所以秦少爷会选择一种更为直接和简便的方式。
察觉到她的观望,秦毅铭朝她举起了酒杯,“音音又知道?”
唐安然咧嘴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地同他碰了一下,“秦少爷要听我的愚见?”
秦毅铭轻轻点头,以示回应。
唐安然轻晃着手里的杯子,看向坐在对面两张布满疑惑的脸,轻轻开口,“所谓生机,其实就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秦氏会让左氏崩盘。”
此话一出,不单是文音琪,就连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唐昊明也一脸的严肃,“我没听错吧,你千辛万苦搞来的左氏,其实是要让人家破产?”
文音琪气得两只手打颤,抬手就指着自己依然没有消肿的面颊哭诉,“秦毅铭,你丫能不能有点儿良心,我为了帮你偷取那份破能源书,眼角现在还有淤青!”
秦家二少爷无视了他们的讶异,只是闲闲仰头喝了一口酒,“现在我才发现,遇事还是我家音音比较稳得住阵脚。”
唐安然轻笑出声,低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菜。
因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左氏的崩盘不过是新生的开始,所以秦毅铭才说他是左氏的生机。
分明是这个男人先前告诉了她那么多的线索,所以她才能一猜即中,此刻不过是借由她的口来陈述事实,为的只是想让她在人前长脸。
她的秦毅铭,真爱给她戴高帽子。
秦毅铭看见她的笑,又为她添了一碗汤,但说话的对象却是桌对面的两个好友。
“今天那个画展,孟家可能闻到了什么好处,既然他们要吃,那我也不能小气,所以决定将威尔逊公司的生意全部交给孟家。”
他原是想借孟家的手,让他们主导左氏的破产,以此将孟家残留的势力剔除干净,不料半路居然杀出个文家。
尽管他不知道安齐悦进驻左氏的目的,但应该和他的打算八九不离十。
文家也想借用左氏的地盘,同他们秦家正式拉开战线。
前后相联系,唐昊明自然也将事情的因果明白了大半。
他单手放在桌面上,五指轻轻敲击,“所以当时你让我买画,实际上是想让我们老唐家主控着左氏毁灭的进程?”
因为那幅画是威尔逊公司和秦家谈买卖的门票,那如果画作的所有权在他们老唐家手里,威尔逊公司那方一定会向老唐家开出合理的报酬。
到时候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掺和到左氏的生意里,因为威尔逊公司是左氏最大的供应商。
他的开窍让秦毅铭满意地举起了酒杯,“不过谁叫我们唐少爷血性呢,看不上这点儿蝇头小利,所以我也就识趣地独占鳌头了。”
他的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气得唐昊明握紧了放在桌面的手,“你丫就是个奸商!”
占尽了所有的便宜和好处,现在还来装大方。
边上坐着的唐安然和文音琪差点儿笑出了眼泪,“唐少爷,有舍有得,你一定可以得到最好的。”
聊开了左氏的谋局和接下来的计划,他们的这顿饭也吃到了尾声。
文音琪环着手,看着坐在车里的秦毅铭,微微挑眉,“我还是那句话,对文家下手请不遗余力,但最后得到的好处一定要给我合理的报价。”
秦毅铭笑着挥手以示回答,然后扬声让司机开车回秦家。
车内很静,秦毅铭在闭眸养神,可能是吃多了的缘故,唐安然有些打嗝。
尽管她努力地想要压抑,可是这种生理反应越是克制就越是猖獗,到最后,终于惹得秦少爷笑着睁开了眼睛,“下车走走?”
唐安然连连点头,下车前还不忘出声抱怨,“都是你,一晚上都在给我夹菜。”
秦毅铭挽着她的手,走在跨江大桥上,身后的黑色奔驰缓缓跟随。
他看着远处江面的霓虹灯光,勾唇笑了,“我的人,自然要喂好一点儿。”
他的内心真是好久没有这么平静了,而这份安宁全都得益于身边的唐安然。
“音音。”
唐安然轻“嗯”了一声,仰头看着他的侧颜,“怎么了?”
秦毅铭转过头,慢慢俯身,“要一直乖乖待在我的身边哦!”
他说话的语气像在哄小孩子入睡,温和又带着几分宠溺。
唐安然踮脚就在他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吻,“那秦少爷可要把我拴牢了。”
“一定。”
他秦毅铭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失手弄丢过。
可此刻他还不知道,唐安然将会让他尝到人生中第一次败北的滋味。
第二天一早,秦毅铭亲自陪着自家奶奶去医院复查,“瑞士那边我都安排好了,奶奶身体好些就可以动身过去了。”
秦老夫人却有些闹小孩子脾气,“你现在是不是有了音音,所以嫌我这个老太婆碍眼,急着要送我走啊?”
老人家的打趣让秦毅铭有些哭笑不得,“奶奶,你这话可千万别当着音音的面说,那个丫头肯定会着急得红脸。”
然后难为情地躲在他的身后,挂着一脸的无措,满眼求助似的望着他。
看着他嘴角的笑,秦老夫人也咧嘴笑了。
她抬手覆上自家宝贝孙子的面颊,轻轻抚摸,“上次那个耳光打疼没?”
秦毅铭轻轻摇头,“演戏自然要演到位,奶奶的那个巴掌正合时宜。”
那样不堪的绯闻闹得满城风雨,如果秦家的当家老夫人还没有动怒,那才是真的不正常。
再说了,他们秦家毕竟还有孟家的眼线,那场戏稍微缺一些火候,可能左氏就归附不到他们秦家手里了。
下了车,孟一月上前接过了秦老夫人的手,“妈,我陪你进去吧。”
秦老夫人笑着点头,可是站在边上的秦毅铭却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妈,有件事我需要和你谈谈。”
孟一月松手后,边上站着的佣人识趣地搀扶住了秦老夫人的胳膊,缓步朝医院走去。
看着在医院大门消失的背影,秦毅铭收回视线,望向自己的母亲,“我的话很短,父亲的死你知道多少?”
孟一月踉跄着向身后退去,一退再退,使得她的后背紧贴在了车门上,“你……都知道了?”
她看着自己儿子眼中的寒彻,第一次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是这样的遥远。
她两只手捂着自己的脸,声音呜咽,“我当时只是想让你爸一个人回来,可是你的外公……我不知道孟家会做的这么绝。”
俯身而下的拥抱伴着后背的轻抚,使得孟一月的眼泪“簌簌”往下滴落,“毅铭,不要告诉毅年和你奶奶。”
秦毅铭深深叹气,“妈,我知道你恨我爸,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孟家可能会因为这件事要挟你一辈子。”
孟一月的嘴唇已经开始打颤。
她怎么会不知道,就像上次那场酒宴,本来是为了庆贺她大儿子的出院,但孟家却在这个时候让她向媒体曝光文音音的身份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