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电话提示音让他微蹙了眉头,转过街角的时候,他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家专卖女鞋的店铺。
他推开玻璃门走了进去,迎面而来的冷气里还有店员笑着问好的声音,他浅笑着绅士回应,正准备挂断手里的电话时,忽然发现那头接通了。
“方深,你什么时候觉得我的耐心有两分钟这么久了?”
方深感受着自己脖颈处尖刀的冰凉,轻咽了一口唾沫,“老板,你有什么吩咐?”
“我在布鲁日发现了一辆有些可疑的银色商务车,车牌号我到时候发到你的手机上,给我好好查一查。”
他说着看到了一双黑纱边的高跟鞋,想来和唐安然今天上午的裙子很相衬,于是笑着用眼神向店员示意要这一双。
“还有,至于唐国斌……”
“唐国斌我一定会全力寻找,请老板放心!”
答非所问的回答让秦毅铭放在鞋码条上的手忽然顿住,他看着眼前这个欧洲女人脸上的笑,忽然就明白了什么。
唐国斌他已经让方深安排在了秦家的郊外别墅里,但是此刻电话那头的人却说没有找到,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方深现在正处在被人威胁的境况下。
他闲闲地用手指指向了正确的鞋码数,冲电话那头笑了笑,“找不到也没有关系,反正唐安然现在在我的手里,谅文家也不敢有什么动作。”
电话挂断的声音让方深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看着被蒙面人扔到地上的手机,缓缓开口,“我一早就说了,秦大少爷也不知道唐国斌的踪迹,你们找错人了。”
拿刀的人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终究还是撤开了手里的刀,然后抬头朝身后站着的其他蒙面人挥了挥手,离开了仓库。
听见门口汽车驶离的声音,方深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水,费力地从麻绳里挣脱了自己的手,然后捡回了自己破烂的手机。
看来他要换个地方藏身了。
当秦毅铭拿着鞋盒回到刚才的地方时,却发现原本坐在长椅上的女人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只显得有些滑稽的拖鞋。
联系到先前的意外,他忽然生出了一些不好的猜想,他刚想把手机拿出来确定唐安然的定位时,忽然就听见楼上木窗打开的声音。
“秦毅铭,你终于回来了!”
他猛然抬头望向那个在窗边不断挥手的女人,因为临近夕阳时分,天空中西斜的太阳刚好穿过建筑的尖顶,照射在唐安然的脸上。
周边是游人们热情鼓掌的声音,秦毅铭发现自己紧握着的手慢慢放松,而嘴角也情不自禁地上扬。
好像二十几年来第一次有人将他的名字叫得这样欢喜。
他难得真情实意地笑了笑,冲站在窗边的人扬了扬手里的鞋盒,“下来穿鞋走了!”
因为换上了高跟鞋的缘故,唐安然的行走并不顺利,她曾经一度想要将这双徒有其表的鞋给扔了,可是当她看到被秦毅铭塞到手里的账单时,顿时将这种败家的念头排除得烟消云散。
关于花钱的艺术,她可能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而走在前面的秦毅铭却并没有嫌弃她拖后腿的脚程,并时不时停下脚步,转头挂着一脸的耐心。
唐安然哪里知道这个男人是故意想借此看她遭罪出丑的,不然他们俩早打车回到酒店了。
当唐安然终于步履蹒跚地走回酒店时,她觉得自己的一双脚都要废了。
酒店里随行的人见到他们回来,连忙安排晚餐,并询问秦毅铭晚上想喝的酒。
秦毅铭扭动了一下自己有些酸软的脖子,闲闲地扫了一眼递到手里的酒单,“仙粉黛。”
唐安然本来缩在沙发里,她揉脚的手因为这款酒名而微微顿住。
要是她没有记错的话,这款酒明显偏女性化的口感,难道秦毅铭是为了照顾她的口味?
察觉到她的视线,秦毅铭微蹙了眉头,“音音如果要同我吃饭,那么最好先去洗澡换一身衣服,毕竟我不大习惯和乞丐同坐一张桌子。”
要不是考虑到自己手边的这双高跟鞋的价格,唐安然气得真想将鞋猛摔过去。
她刚刚还自恋地猜想这个男人对她的体贴,她的脑子是有多短路才会生出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
可当她换了一身长裙坐在桌边时,意外地发现秦毅铭也换了一身餐服。
好像这是她第二次看到这个男人穿西装的样子,第一次是在那场莫名其妙的婚礼上。
秦毅铭正抬手接过边上服侍的人递到手里的酒杯,他在发觉对面长桌上投来的观望后,轻晃着手里的杯子。
他嗅了嗅杯口溢出的酒香,微微挑眉,“你是把我当下饭菜吗?提醒一声,我的价格你绝对消费不起。”
唐安然看着这个男人因为饮酒时微动的喉头,恨不得用手里的叉子直戳他的咽喉。
忽然电话震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预谋,她正好奇是什么人会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时,忽然就听到酒杯重重放到桌面的声音。
“把手机拿开。”
唐安然还在纠结秦毅铭说话的对象时,边上站着为她服务的人已经冲她挂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少奶奶,秦家规矩,吃饭时不允许接电话。”
这样古板又封建的规矩让她本能地就想翻一个白眼,可是当她的余光里看见秦毅铭带着警告的视线后,不得不有些认怂地交出了自己的手机。
一顿静无声息的饭吃下来,唐安然觉得自己都要憋出内伤了。
而反观那位秦大少爷,姿势得体,品菜细致,根本没有任何的不适。
她忽然想起他们在医院吃饭时的场景,那时候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而秦毅铭的闲适做派和今天的世家风范完全大相径庭。
难道在国外的他也要在这些人面前演戏?
探寻的目光让秦毅铭觉得有些不耐烦,他放下了手里的叉子,用桌上的餐布擦了擦自己的嘴角,“既然音音没有食欲,那就撤下去。”
他话音刚落,坐在对面的人当即推开椅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他轻笑了一声,那笑里有看透的了然还有明显的不屑。
唐安然没有理会他被冒犯了的诧异眼神,而是向边上弯腰站立的人索要回了自己的手机。
当她进到套间的卧室里后,扬手大力关上了房门,然后在门背后缓缓地蹲了下来。
她真怕变得和这些人一样,到最后忘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她拿出手机,用拇指将屏幕解锁,出现在界面的是一个她并不想回拨的电话。
手机频幕的蓝光投射到她的脸上,让她只觉得刺眼又难以逃开。
她撑着门从地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了卫生间里,然后关上了玻璃门,终究还是回拨了那个电话。
“现在q市应该是凌晨吧,没想到安女士的精神这么好。”
略带嘲意的话让安齐悦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母女连心,音音一个人在国外,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放心不下要时常关心着。”
而唐安然不知道的是,电话那头的人此刻离她不过只有一个小时的车程,所以时差根本不是问题。
“怎么样,和秦毅铭单独相处了几天,音音有什么有趣的发现吗?
唐安然看着镜子里的一张脸,因为吃饭的缘故,嘴上的口红已经蹭掉了亮丽的颜色。
她打开水龙头,用食指的指腹沾水后在唇瓣上轻蹭,“秦毅年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