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雨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深吸一口气试图驱散胸腔里翻涌的不适感。窗外的梧桐叶被海风掀起银白的背面,簌簌声里她忽然想起于海做的首饰盒,此刻正摆在床头柜上,贝壳镶嵌的纹路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这个动作提醒着她,生活里还有真实可触的温暖,而不是屏幕那端令人窒息的对话框。
钱大妈的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听筒里混着油锅爆响的刺啦声:"小雨啊,今天包了鲅鱼饺子,你下班顺路过来拿!"思雨捏着手机的手指放松下来,钱大妈特有的京腔像团棉花,轻轻堵住了那些杂乱的思绪:"大妈您又忙活,我下班就去。"
推开单元门时,于海正蹲在楼道口组装自行车。金属零件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他鼻尖沾着机油,抬头看见思雨时眼睛亮起来:"正好帮我搭把手!新买的二手山地车,周末咱们去连岛骑行?"思雨蹲下来递扳手,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老茧——那是这段时间做木工留下的痕迹。
饭桌上,钱大妈把热腾腾的饺子塞进思雨碗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今天居委会张主任说,社区要办个手工市集,征集手艺人摆摊。小海,要不你把那些首饰盒、杯垫拿去卖?"于海夹饺子的手顿了顿,耳垂泛起薄红:"我那手艺...能行吗?"
"怎么不行!"思雨放下筷子,"上次帮阿琳做的化妆镜,她同事追着问链接呢!"她想起上次在阿琳公司,几个女同事围着于海的作品赞叹,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那些精巧的木质雕花上,映得每个人眼里都有星星。
市集那天清晨,思雨特意请了半天假帮忙布置摊位。深蓝色帆布上,于海的作品错落摆放:嵌着贝壳的首饰盒、刻着海浪纹的杯垫、还有用漂流木改造的小摆件。隔壁摊卖海苔饼的大叔探头过来:"小伙子,这手艺绝了!我女儿肯定喜欢!"
人潮渐渐涌来时,思雨注意到于海攥着收款码的手微微发抖。第一个顾客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踮着脚指着贝壳首饰盒:"哥哥,这个多少钱?"于海清了清嗓子,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八...八十!"小女孩妈妈扫码时,思雨看见他悄悄在牛仔裤上蹭了蹭手心的汗。
正午的阳光晒得人发昏,钱大妈不知从哪端来杯酸梅汤:"快歇会儿,我替你们看着摊!"思雨和于海躲到树荫下,他突然说:"思雨,我好像...有点明白你说的'烟火气'了。"他望着市集里穿梭的人群,卖莲蓬的老农、举着棉花糖奔跑的孩子、讨价还价的小夫妻,"以前总觉得生活是隔着屏幕的东西,现在才知道,原来真实的快乐这么简单。"
思雨笑着捶他肩膀,余光瞥见不远处的人群骚动。几个穿汉服的姑娘围在摊位前拍照,镜头里,于海耳尖通红却努力保持镇定的样子,让她想起初见时那个把自己缩在鸭舌帽下的男孩。
傍晚收摊时,首饰盒卖出大半。钱大妈数着零钱笑得合不拢嘴:"小海,妈请客,今晚去吃那家新开的地锅鸡!"于海却把一叠钞票塞进思雨手里:"这是摊位费和材料费,说好了我要自立的。"他说得认真,眼里闪着光,像极了那天在海边说要学木工时的模样。
日子就在这样的烟火气里缓缓流淌。思雨渐渐减少了刷社交软件的时间,却在某个加班的深夜,又被"归"的消息惊扰。凌晨两点的对话框里,对方发来长长的话,有些话思雨都放在心里,从不跟任何人透露,既怕被传来传去,又觉得没必要,其实“归”有段时间给思雨发的一长串话,思雨根本都不想看,喋喋不休半天总在强调自己的付出,总在说明自己的真诚,用买表达自己的用心,可是真的,这些话也许她是发自真心的,但确实只是她的自我感动。思雨丝毫不觉得她哪一点是做到了的。思雨盯着手机,屏幕蓝光映得她眼眶发酸。该做决定了,不然真的是太对不起自己了,她真的会无意识的折磨到别人。
她想起自己刚毕业时,也曾在深夜里给朋友发过类似的消息,那时渴望的不过是一个温暖的回应。可此刻面对"归",她只觉得疲惫。斟酌许久,她打下一行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课题,或许我们需要先学会自我疗愈。"发送后,她果断将对话框设为免打扰。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切割出整齐的条纹。思雨打开台灯,翻开日记本,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她写道:"我们总在寻找与世界相处的方式,却常常忘了,真正的救赎不在他人的目光里,而在自己掌心的温度中。"
思雨抬起头,看着窗外,突然想到了一个比喻,人活一辈子,似乎都是带着任务来的,就好像一场游戏里的升级打怪,刚开始有新手教程,会有新手培训,新手考试,开始进行晋级赛,每遇到一件事,一个人,一个挫折,根据不同的难度,不同的阶段,不同的承伤,累积不同的经验值,累计到特定的数值,进行升级,获得新的装备新的权限新的任务,进行下一级,首到通关,长成一个越来越好的自己。所以根本不用怕,每个人都会在不同的年纪有不同的青涩和幼稚,只要努力过了,尽力就好,哪怕那一关就是过不去,也没关系,人生其实可以有好多个副本。依然可以获得不一样的体验,依然可以过得很不错。
思雨认真的书写着自己的每一次感受,确实每次事件都在激发思雨不一样的进步。
第二天清晨,思雨被钱大妈的电话吵醒:"小雨!快来看!"她以为有什么事,匆忙起床,简单的洗漱之后,睡眼惺忪赶到钱大妈家,看见客厅墙上挂着幅新画——是于海用漂流木拼贴的连云港海岸线,细碎的贝壳点缀成浪花。钱大妈抹着眼角:"小海说,要把这里的故事都做成艺术品。"
思雨望着画,忽然想起朱熙晨。她掏出手机给小楚发消息:"下个月连云港有个艺术市集,要不要带熙晨来参展?这里的海风,或许真的能吹散阴霾。"发送完毕,她把手机塞进口袋,转头对于海说:"手艺人大师,今天教我做木梳怎么样?"
阳光透过窗户,在三人身上镀上金边。于海己经能熟练地用刻刀勾勒花纹,钱大妈在一旁絮叨着"小心手",思雨笨拙地学着打磨木料,木屑纷飞中,她忽然觉得,所谓治愈,或许就是在平凡的日常里,彼此照亮的过程。
市集筹备的日子里,思雨彻底断了和"归"的联系。她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帮助于海设计摊位,和阿琳商量宣传方案,甚至跟着钱大妈学做海鲜饼——据说这是市集上的特色小吃。每当深夜疲惫时,她就翻看着于海的成长相册,从蜷缩在角落的男孩,到如今自信地向顾客介绍作品的青年,这些照片见证着一个生命的蜕变。
艺术市集开幕那天,海风格外温柔。思雨在入口处远远望见小楚推着轮椅走来,朱熙晨裹着米色披肩,膝头放着画箱。她们走近时,思雨看见朱熙晨眼底跳动的好奇,那是久违的生机。"这里的阳光,"朱熙晨轻声说,"和北京不一样。"
思雨带她们来到于海的摊位。此刻的于海正在教几个孩子用贝壳拼贴画,看见朱熙晨的画箱,眼睛亮起来:"姐姐,我能用漂流木给你做画框吗?"朱熙晨愣了愣,随即点头。当于海专注地雕刻木料时,思雨注意到朱熙晨己经掏出速写本,笔尖在纸上沙沙游走,画的正是阳光下认真创作的少年。
钱大妈端着刚出锅的海鲜饼挤过来,热情地塞给每个人:"快尝尝,这是专属于连云港的味道!"朱熙晨咬下一口,酥脆的外皮里涌出鲜香的汤汁,她突然笑了,这笑容像春天的第一缕阳光,驱散了眉眼间的阴霾。小楚望着她,眼里满是温柔,思雨这才惊觉,原来有些陪伴,早己在时光里悄然生长。
暮色降临时,市集亮起星星点点的灯串。思雨坐在海边礁石上,看着远处嬉戏的人群。于海抱着吉他走过来,轻声唱起朴树的《平凡之路》。钱大妈和朱熙晨在沙滩上捡贝壳,小楚举着相机记录下这一切。海风裹着歌声、笑声、海浪声,编织成最动人的乐章。
思雨打开手机,"归"的对话框还停留在那条未读消息。她犹豫好久,最终还是将对方从通讯录里删除。屏幕熄灭的瞬间,她忽然明白,生命中有些相遇,不过是为了教会我们如何坚守自己的边界。而真正珍贵的,是那些愿意与你并肩走在平凡之路上,共同书写温暖故事的人。
潮水漫过脚踝,凉意从足底蔓延。思雨望向星空,银河璀璨,如同生活中那些细碎却永恒的美好。她知道,这个夏天的故事还在继续,而每个在治愈与被治愈中成长的人,都终将成为自己生命里最明亮的光。而思雨和于海、朱熙晨的遇见、陪伴,与其说是思雨陪着他们俩,其实更多的也是思雨他们仨彼此的互相陪伴。
在生活归于平静的这段日子里,思雨偶尔还会习惯性地打开那个熟悉的QQ群。群里曾经热闹非凡的聊天记录,如今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花花和小翎辰己经好久没冒泡了,头像黯淡着,仿佛沉入了深海,不知她们最近又在忙些什么新鲜事儿;小一她们也突然集体“隐身”,以往她们分享的生活趣事、吐槽的工作烦恼,都成了过去时;就连总是活力满满的铁锤儿,也似乎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步,在群里的发言寥寥无几。
唯有非也,依旧保持着她独特的“纠结日常”。每天在群里反复纠结吃美食和运动的事情,像个永不停歇的钟摆。一会儿发消息说:“救命!今天路过那家甜品店,新出的草莓千层看着也太了!可是我这个月的减肥计划才刚开始,到底该不该进去买一块呢?”过不了几分钟,又发一连串抓狂的表情包:“不行不行!我要忍住!我要穿上那条漂亮的小裙子!运动运动!现在就去跑步!”结果没过多久,又哀怨地说:“跑完步感觉自己要饿死了,吃个炸鸡补充体力不过分吧?就吃一块,真的就一块……”她的纠结日常,成了群里仅存的热闹。
思雨看着非也的这些消息,忍不住笑出声。在这个大家都渐渐沉默的群里,非也的纠结显得格外鲜活。她想起刚进群那会儿,大家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花花会分享她对爱情的理解,爱吃的美食,更多的时候作为倾听者陪伴者,尤其是深夜情感局,花花是常客,也总是在群里运动打卡,吐槽自己的肥胖,其实她根本不胖。小翎辰则总是分享她在摄影路上的奇遇,为了拍到最美的日出,凌晨就爬上山顶等待;出去旅行的瞬间,自己跳舞时候的状态。而最近翎辰没钱花了,所以去了厂里打螺丝,为下半年的研究生入学做准备,趁有空多赚钱也是靠谱的。小一热爱旅行,上海小富婆,喜欢分享自己的风景美照,引得大家纷纷共鸣;铁锤儿则像个“万能侠”,不管谁遇到问题,她都能给出建议,帮大家出谋划策。
而现在,群里的氛围变得有些陌生。思雨尝试着在群里发了几张于海在市集摆摊的照片,想唤起大家的热情:“给你们看看我朋友的手艺!超厉害的!”然而,消息发出去许久,只有非也回复了一个惊叹的表情:“哇塞!好牛!我要是会这手艺,肯定能靠它吃遍天下美食!不过话说回来,我今天又纠结要不要点麻辣烫了……”思雨看着非也迅速转移话题,无奈地摇摇头。
她又给铁锤儿发消息,问她是不是很忙。铁锤儿回复说工作比较忙,最近一首在处理,等忙完这阵儿再好好和大家聚聚。思雨看着手机屏幕,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曾经那么亲密无间的一群人,如今却因为生活的种种,渐渐走散在时光的缝隙里。
但她也知道,人生就是这样,不同的阶段会有不同的际遇。就像她和于海、钱大妈的相遇,曾经也未曾想到,会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或许等大家都忙过这一阵,群里又会恢复往日的热闹;又或许,大家会在新的生活轨迹上,遇到新的人,发生新的故事。
思雨关上手机,望向窗外。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她决定不再为群里的冷清而伤感,而是珍惜当下身边的人。她起身收拾东西,准备去钱大妈家蹭饭,顺便和于海讨论一下下次市集的新创意。
在前往钱大妈家的路上,她又看见了非也在群里发的消息:“我最后还是没忍住点了麻辣烫!不过我加了好多青菜,应该还算健康吧?你说我明天该做什么运动消耗热量啊?”思雨笑着回复:“不管怎样,开心最重要啦!明天可以试试跳绳,很有效果哦!”
看着手机屏幕,思雨突然觉得,哪怕群里的大家暂时都不在,但只要这份情谊还在,只要非也还在纠结美食和运动,只要她还能和身边的人创造美好的回忆,生活就依然充满希望和惊喜。而那个QQ群,就像一个时光胶囊,封存着她们曾经共同的欢笑与泪水,等待着有一天,再次被开启,续写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