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日头正好,牡丹花于暖阳下争奇斗艳,肆意展露芳华,将盎然春意渲染至极致。
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珊瑚水榭精致典雅,蔷薇枝条沿着廊檐蜿蜒伸展,繁花似海,香气氤氲,引得彩蝶纷飞,轻舞翩翩。
淡蓝色衣裙的少女静坐在秋千之上,她的目光看向不远处那言笑晏晏的两人。
一抹忧思在眼眸深处悄然泛起,仿佛在这春日盛景里,格格不入。
“皇兄,我的纸鸢飞了。”少女娇嗔的声音响起。
男人无奈地轻笑,“无碍,皇兄再陪你放一只就好。”
温仪依偎在男子怀中,郎情妾意,其乐融融。
楚君祁身着一袭青玉色长衫,其上绣着精致典雅的竹纹,他倾身,动作轻柔,耐心地为温仪梳理着耳畔那几缕细碎的发丝,举手投足间尽显温柔缱绻。
好似全然没有注意到蔷薇花架下的苏眠。
苏眠不自在地晃着秋千,回忆起过往。
大炎时,她也喜欢玩纸鸢,那少年眼里偶尔流露的不耐烦,也被她全然忽略。
她每每求着他放纸鸢,楚君祁也只会推脱。
如今看来,他并非不喜这些讨女孩子欢心的玩意儿,只是不喜她罢了。
是她自作多情了……
温仪捏着筝线,目光不经意般投向苏眠,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少女故作天真道,“皇兄,瑶妃姐姐怎么不同我们一起玩呢?”
楚君祁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目光落在苏眠身上,讥讽出声,“你好心相邀,是她不识抬举,别管她。”
“平白无故摆这副脸色,叫人生厌!”
这话不大,却真真切切落在苏眠耳朵里,藏在衣袖下的手指捏地泛白,脑海里回想起楚君祁早晨的威胁。
“温仪诚心与你冰释前嫌,你若不来,后果自负。”
呵,冰释前嫌,这种话大概也只有他会信了。
苏眠微微阖上眼,假装听不见耳边传来的欢声笑语。
一朵凋零的蔷薇,顺着少女的发间滑落,掉进她衣襟上。
好似她的落寞,成了他们的陪衬。
闲来无事,苏眠也实在不想在这里讨嫌,趁两人不注意,从秋千上起身,匆匆溜走。
往御花园深处走去,只身来到一处水榭边。她缓缓蹲下身子,看着池水里面五彩斑斓的锦鲤,如她一般,栖身在一方狭小天地。
一片柳叶坠落,掉入池中,碧波荡漾,也好似她此刻的心境,激荡起阵阵涟漪。
“哟,瑶妃姐姐,一个人啊?”
那尖刻刺人的话语犹如一把利剑悬在她头顶,苏眠脸色骤变,一回头,只见温仪亭亭玉立在她身后,彼此距离不过咫尺。
苏眠眼底闪过一丝警惕,忍不住后退,却已经到了水池的边缘。
她扶住一旁的柳树,才堪堪稳住身形。
“你想做什么?”
温仪双眸深处幽恨暗涌,她轻提裙摆,莲步缓缓前移。
“瑶妃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妹妹能有什么企图?无非是瞧着姐姐形单影只,心生怜悯,前来与姐姐做个伴罢了。”
“不必了。”
苏眠冷着脸,转身想走,却被温仪手臂一伸,硬生生拦住去路。
温仪轻抬玉手,尖利的指甲缓缓滑过苏眠吹弹可破的小脸,
她的嘴角微微上扬,噙着一抹得意,眼神中满是轻蔑,“你也看到了,皇兄方才可有一星半点的眼神给你,你除了用你那下贱的身子,还有什么能留住他?”
“玩物,永远都是上不得台面的,明白吗?”
她刻意咬重那两个字,笑里藏刀。
苏眠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道,“温仪殿下,若只是想来羞辱妾身,大可当着君上的面说,妾身不介意。”
温仪听闻,笑意更甚。
“你是不是也好奇,皇兄如今对你几分看重。几分是真情,几分是假意?”
见苏眠不说话,她又继续道,“说实话,本公主也很好奇。”
“妾身宫里还有事,就先不打扰殿下了。”
温意自顾自地轻笑,按住她的肩膀微微俯身,凑近在她耳畔,压低声音道,“别着急啊,今儿这出戏,还没唱完呢?”
苏眠意识到不对,见温仪出手,她下意识想要躲避。
侧身的瞬间,温仪却突然收了手,身体随即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倾去,“扑通”一声,跌落进池中。
那一刻,苏眠清楚地看到,温仪在落水之际,眼底竟然闪过一丝得逞。
那眼神转瞬即逝,快得让人几乎难以捕捉。
“温仪!”
这一声呼喊如锋利的刀刃,直直刺进她的耳膜,令她怔在原地。
转身的瞬间,一只强有力的大手如铁钳般骤然卡住她的脖颈。她甚至来不及开口解释,就被男人重重抵在地上。
“苏眠!你干了什么?”男人的怒吼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在她头顶炸响。
“唔……”
苏眠被掐地快要窒息,怔愣地看着他,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个清晰的字音都无法发出。
楚君祁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猛兽,眼中的愤怒熊熊烈烈,似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他双目猩红,牙齿咬得咯吱作响,冰冷刺骨的话语脱口而出:“孤说过,你没资格碰温仪,听不懂吗?”
苏眠呼吸不畅,只能无助地摇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皇兄!咳咳……”
温仪那带着哭腔的求救声传来,他方才回神猛地松开了对苏眠的禁锢。
苏眠的身体如同一滩软泥般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宝贵的空气。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如同一道利箭般扎入水池之中,三两下便游到温仪身边,将她紧紧地搂住,打横抱起,出了水池。
苏眠蜷缩在角落里,眼神惊恐地看着一步步朝自已走来的男人。
她鼓起勇气,试探性地开口:“你听我解释……”
“滚!”
苏眠的话音未落,就被他骤然被打断,好似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冷地彻骨。
男人双目森寒,眼神阴鸷,宛如两道锐利的剑光。
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眠,好似在看一只蝼蚁。
“温仪若有事,孤便拿你父兄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