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的夜色如一幅静谧的画卷,淡淡的月光为天地披上银色的轻纱,影影绰绰,似人心难测的迷雾。楚长安走后,玄冥仍旧盘膝而坐,但他闭合的眼眸背后,显然没有了方才的沉静。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似乎在思索什么,片刻后,他缓缓睁开眼,凝视着眼前如墨的夜色。
这时,竹林另一端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玄冥的目光一凛,转头望去。那脚步声极轻,几乎与夜风融为一体,若非他耳力过人,或许根本察觉不到。很快,一个素雅的身影缓缓走近,月光洒在她如水般温婉的面容上,正是浣碧。
“医圣。”浣碧柔声唤道,声音如一缕清泉流淌而过,带着几分不确定和踌躇。
玄冥缓缓站起身,收起了方才内心深处那一丝波动,面上恢复一贯的冷淡:“这么晚了,怎的还不歇息?”他的语气温和平静,不带丝毫情绪。
浣碧微微低下头,手中紧紧捏着一只小巧的竹篓,里面隐隐透出几缕幽光。她走上前,将竹篓递给玄冥,声音轻如风语:“我抓到得那只萤光蛊,想着可以入药,便想来请医圣看看是否有用,按照您说的方法,我已经找到了。”
玄冥低头一看,竹篓中果然有一只微微闪烁着绿光的萤光蛊。它仿佛知道自已被困住,正焦躁不安地撞击竹篓,发出细微的声响。玄冥接过竹篓,目光略显柔和:“这蛊性阴寒,适用于调理心疾,亦可解毒,却需谨慎使用。你这一只倒是采得不易。”他看了看浣碧的手,果然发现指尖微微泛红,显然是被竹刺划伤了。
玄冥不动声色地取出随身携带的药瓶,倒出一点白色的药粉,轻轻覆在她的伤口上。药粉接触到肌肤的瞬间,浣碧微微颤了一下,却未曾缩手,目光安静地看着玄冥那双冷静的手指。
“多谢医圣。”浣碧低声道,眼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似感激,又似更多。
玄冥收回手,声音淡淡:“你呀,夜里冒险寻找这蛊,以后不要再这般了。竹林的夜晚湿气重,你一个女子,需注意保暖。”他声音轻柔,却带着疏离之意,仿佛有意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远。
浣碧听出这份疏离,心中一阵酸涩,抬起头看着他,终于鼓起勇气道:“医圣,是我自已不小心弄丢了这只荧光蛊,如果不找到,怕是会很麻烦,毕竟它有毒,要是咬了人就罪过大了。所以,我想起来后就马上出门寻找了。找到后……想着它可以制药解毒,就马上拿来给您看看,听听您的指导。不好意思,打扰到了医圣清修。”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静夜中流泻而出。
玄冥闻言,目光微微一凝,却仍旧沉默片刻才开口:“浣碧,风境秘谷中,是潜心修医之处,不允许有任何牵绊。你心思细腻,若能全心研习医术,前途无量,不要将心思放在……这些无益之事上?”
“无益之事?”浣碧眼眶微微泛红,手中的竹篓也随之颤抖,“医圣,弟子知道了。谢谢……”她声音带着隐忍的哽咽,仿佛这竹林中的夜风都为之停滞。
玄冥神色微变,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两人对视片刻,他终是叹了一声,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浣碧,我从未想过伤任何人。但我一心修行,便是为求平心静气,不沾世间任何纷扰。”他转身背对她,语气冷淡如竹影下的寒霜:“夜深了,回去歇息吧。改日我会告知你荧光蛊的入药方法。”
浣碧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像是凝望着一座不可攀越的冰山。她咬了咬唇,将竹篓放在地上,行了一礼,哑声道:“好,谢谢……医圣,保重。”
话音未落,她转身跑入竹林深处,脚步声渐行渐远,终究消失在夜色中。
玄冥站在原地,背影如松柏般挺拔,却带着一抹难掩的孤寂。他轻叹一声,低声道:“浣碧,你可是对我有了情愫?不要有这种执念……”
“执念?”忽然,一道熟悉的笑声传来,楚长安的身影又从竹林深处探了出来。他双手抱胸,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玄冥,“玄冥啊玄冥,你这教训人的本事倒是越来越厉害了。”
玄冥转头看他一眼,神色冷漠:“你何时又回来的?”
楚长安大笑一声,走近几步:“刚才听你训人训得精彩,我怎能不听完再出来?”他凑近玄冥,语气带着几分打趣,“玄冥,你当真是无情?我可看不出。”
玄冥目光微敛,淡淡道:“情之一字,我确实无心。”
楚长安摆摆手,语气变得正经几分:“老友啊,世间情爱,本就是一场劫。你守得住一时,未必能守得住一世。”他拍拍玄冥的肩膀,似是长者般劝慰,“我瞧这浣碧对你似是有别样的情愫在心间,你当真不动心?”
玄冥沉默片刻,才道:“我只愿守住本心,若牵扯情劫,徒增烦恼。”他的声音冷静平和,仿佛早已看透。
楚长安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望着玄冥,半晌才开口:“玄冥啊,你总是这般固执。可我希望你莫要后悔。”
玄冥未应声,只是望着远处竹林深处的月光,仿佛看到了什么遥不可及的幻象。竹影斑驳,夜未央,情难成。这一场劫缘,谁又能真正逃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