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务室里消毒水的气味很淡,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视线。
【江户川乱步】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圆框眼镜后的那双眼睛,初时带着刚苏醒的茫然,但几乎是瞬间褪去,如同被擦亮的玻璃珠。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猫,警惕地扫视着陌生的环境。
干净整洁的医务室,窗外熟悉的红砖楼轮廓,还有……
【江户川乱步】的目光落在他自己身上。
贝雷帽还在,但他那件心爱的黑色风衣被人贴心地脱下来叠好放在床边的椅子上,他凑过去伸手摸了摸风衣口袋,里面那包限量版水果硬糖果然不见了。
就在这时,医务室的门被“咔哒”一声推开。
江户川乱步开心地迈着小碎步走进来,他怀里抱着一个快要溢出来的大纸袋,里面塞满了各种包装花哨的粗点心和糖果,脸颊带着兴奋的红晕。
看到【江户川乱步】坐起来,他眼睛一眯,背后冒出小花花。
“呀!你醒啦,正好,名侦探大人的‘病号点心宴’准备开始啦~”
江户川乱步轻轻地把纸袋往床边的小桌子上一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江户川乱步】的目光从那堆的点心上移开。
他的视线死死得盯在江户川乱步脸上,又透过门缝扫了一眼外面熟悉的武装侦探社办公区域。
忙碌但气氛融洽的谷崎兄妹,正对着笔记本崩溃挠头的国木田独步,还有远处社长办公室紧闭的门。
一切看起来太正常了,窗外的阳光刺得他眼睛疼。
“这里是……”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但他的语气冷静,在确认着现在的坐标。
“武装侦探社?”
“对呀对呀!”
江户川乱步正忙着从纸袋里往外掏各种点心,头也不抬,“名侦探大人把你从巷子里捡回来的~不用谢啦~”
【江户川乱步】的目光更深了,在阳光下带着一点点的昏暗。
“没有被吞并?没有被处理掉?”
他用了在黑手党里常见的,带着点冷酷意味的词。
江户川乱步终于抬起头,他眯着眼睛,疑惑地歪歪头。
“吞并?处理?谁会处理我们呀~社长在呢!”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世界上最不需要怀疑的事情。
【江户川乱步】沉默了几秒,他是森先生的孩子。
接着,他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搜寻了一圈,寻找着某个他熟悉的人。
最终,【江户川乱步】毫不客气地开口,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
“话说,那个总是一副没睡醒样子,穿着沙色风衣,总想着入水的麻烦家伙呢?今天没在社里偷懒吗?”
【江户川乱步】问的是太宰治,但他真正想再次确认的是另外一个人。
一个耿首的笨蛋。
织田作之助。
毕竟在他的世界,织田作之助是他的好友,也是太宰治为数不多能说得上话的人,更是森先生计算中重要的稳定因素之一。
如果那个麻烦精在,织田作之助通常也不会离太远。
应该……不会太远。
江户川乱步正在拆一包巧克力棒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脸上的兴奋笑容微微淡去,他睁开眼,静静地看着背对着阳光的【江户川乱步】。
“太宰?”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平静下来,少了点带着孩子气的跳脱。
“他在哦~大概又跑去哪条河里拥抱真实世界了吧。”
他顿了顿,组织着语言,然后以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补充道。
“不过,那个总和他一起,总想着写小说的那个红头发?织田作之助嘛?”
【江户川乱步】的身体绷紧,被子下的拳头微微握紧。
江户川乱步看着他,清晰地吐出了【江户川乱步】明明知道但不愿相信的残酷答案。
“他死了。”
“很早以前就死了。”
医务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街道嘈杂声。
【江户川乱步】靠在床头,眼睛微微睁大,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
他没有表现出震惊或悲伤,只是脸上缓缓勾起一个极其复杂,带着浓浓嘲讽意味的笑容。
【江户川乱步】终于闭上眼睛,刚刚亮起的光芒又缓缓熄灭。
他嗤笑一声,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医务室里,带着属于港黑干部近乎刻薄的洞察。
“呵……”
“原来如此。”
“你们这个光明的世界,居然输给了‘命运’?”
这句话狠狠地刺破了房间里温暖的阳光和点心的甜香。
它不是在哀悼,而是在赤裸裸地揭示一种残酷的“失败”。
武装侦探社完好无损,社长依旧威严,但那个关键的人,那个本该活着维系着某种平衡的人,却死了。
这在他这个来自“胜利”,这个港黑吞并了武侦世界的【江户川乱步】看来,简首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溃败。
江户川乱步没有立刻反驳,他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怀里还抱着那包刚拆开的巧克力棒。
他没有被【江户川乱步】的嘲讽激怒,圆眼镜后的眼睛反而微微眯了起来,像一只在阳光下慵懒着洞察一切的猫。
江户川乱步看着【江户川乱步】脸上混合着优越感和落寞的复杂表情,看着对方下意识捏紧被单的手指。
江户川乱步脸上那种孩子气的兴奋彻底褪去,带着属于“世界第一名侦探”的自信。
他没有去争论“输赢”,也没有辩解“命运”。
他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用他那特有的带着点糯音的清脆语调,平静地陈述了一个温暖的光明事实。
“但是,你这个笨蛋顾问。”
“这里的大家,都还在一起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