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市电视台大楼外,傍晚的阳光带着几分慵懒的暖意。
却驱不散沈国强周身散发出的那股浑浊油腻的气息。
他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皱巴巴的廉价西装,腆着啤酒肚,头发油腻地贴在头皮上,稀疏处露出发亮的头皮。
一根劣质香烟叼在嘴角,烟雾缭绕中,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电视台那气派非凡的旋转门。
眼神里交织着贪婪、焦躁和长期酗酒留下的浮肿市侩。
“妈的,沈玉兰这个死丫头片子!”他狠狠啐了一口,烟灰掉在他那双沾满灰尘的邋遢皮鞋上,狠狠的说道:
“上了电视人模狗样了,连亲弟弟都不认了?穿金戴银做慈善?呸!有钱不晓得孝敬老娘和亲弟弟,拿出去撒给外人?装什么大尾巴狼!”
他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的怨毒:
“肯定是傍上大款了!当年跑出去之后居然还生了个赔钱货,指不定是哪个野男人的种…”
上个月在电视里偶然偶然看到财经频道里那个光鲜亮丽的“沈女士”时,他简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当年被他爹妈打骂着当牛做马、最后像只受惊兔子一样逃走的“赔钱货”姐姐沈玉兰,如今竟然成了电视上侃侃而谈、气质雍容的慈善家?
还管着不知道多少钱!
这巨大的反差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心,烧灼着他的贪婪。
凭什么?他沈国强才是沈家的根!是传宗接代的香火!
她沈玉兰一个赔钱货,她的钱,就该是他的!
还有那个叫沈铮月的外甥女…听说学习挺好?长得也水灵?
沈国强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精光,养大了肯定能“嫁”个好价钱。
给他那个宝贝儿子攒老婆本,在镇上盖栋最气派的楼房!
脑子一热,揣着仅剩的几百块钱和满肚子算计,沈国强就扒火车来到了这光怪陆离的青市。
大城市的大远超他的想象,几天下来像只没头苍蝇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乱撞。
好不容易才打听到沈玉兰今天下午会在电视台录一个后续访谈。
天不亮他就蹲守在这里,像只盯上猎物的鬣狗,耐心地等待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沈国强越来越不耐烦。
劣质烟草的辛辣味呛得他自己都难受,正犹豫着要不要硬闯那光鲜亮丽的大门时,侧门“咔哒”一声轻响,开了。
几个工作人员簇拥着一个身影走了出来。
正是沈玉兰!
她换下了演播厅里的套装,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米白色羊绒大衣,内搭浅咖色高领毛衣。
长发优雅地盘起,拎着一个简约的手袋,正微笑着和身边一位戴眼镜的女策划说着什么。
阳光洒在她身上,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婉、干练又从容的气质。
哪里还是沈国强记忆中那个瘦骨嶙峋、终日低眉顺眼、眼神里满是怯懦和疲惫的乡下姐姐!
沈国强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贪婪地扫视着沈玉兰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大衣、羊绒衫和手袋,呼吸猛地粗重起来,仿佛闻到了金钱的味道。
一股混杂着嫉妒、怨恨和被无视的强烈屈辱感瞬间冲垮了他那点可怜的耐心。
他猛地掐灭烟头,带着一身劣质烟草、汗酸和几天没洗澡的馊味,首首地冲了过去,蛮横地拦在了沈玉兰面前!
“姐!姐!我可算找到你了!”沈国强脸上挤出夸张的、带着谄媚和委屈的表情,声音大得刺耳。
沈玉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唰”地一下褪尽。
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仿佛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
她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写满了贪婪和市侩的脸。
那些打骂、那些无休止的劳作、那些被当作货物般估价待售的恐惧和屈辱。
如同冰冷的潮水,汹涌地席卷而来,几乎让她窒息!
“你…沈国强?!”沈玉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一丝本能的惊惧。
“是我啊姐!你亲弟弟国强!”沈国强仿佛没看到沈玉兰瞬间苍白的脸和眼中的惊惧,反而更加激动地想要去拉她的胳膊:
“姐!你发达了可不能忘了弟弟啊!爹临死前还念叨你呢!你瞅瞅你现在,穿金戴银上电视,做那老些慈善,手指缝里漏点就够弟弟活命了!咱娘还在老家病着呢,就指望你…”
“放手!”沈玉兰如同被毒蛇触碰,猛地后退一大步,避开了那只伸过来的、指甲缝里满是污垢的脏手!
她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和愤怒而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尖锐和冰冷。
那是在绝境中磨砺出的、保护自己和女儿的本能:
“沈国强!我和你!和那个家!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当年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忘了吗?!”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和王策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反应过来后,王策划立刻上前一步,挡在沈玉兰身前。
另外两名男性工作人员也迅速上前,试图隔开情绪激动的沈国强。
“这位先生!请你冷静!不要骚扰沈女士!”王策划的声音带着职业性的严肃和警告。
“保安!保安!”
沈国强被工作人员拦住,顿时恼羞成怒,指着沈玉兰破口大骂:
“沈玉兰!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攀上高枝了就不认穷亲戚了是吧?你算个什么东西!当年要不是家里养你,你早饿死了!现在装什么上流社会?你的钱干净吗?指不定是卖…”
“闭嘴!”一声清冷的厉喝骤然响起,,打断了沈国强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市一中校服、身姿挺拔的少女不知何时出现在侧门处。
正是沈铮月!她显然是刚放学赶来,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被围堵的母亲身上。
那双平日里沉静如水的眼眸,此刻寒光凛冽,如同淬了冰的利刃,首首刺向撒泼的沈国强!
沈国强被这冰冷的目光看得心头猛地一悸,后背无端窜起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