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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兰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受助学生的成绩进步，到新收治流浪动物的趣事，再到和基金会工作人员打交道的心得。
“月月，”她突然停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声音低了几分，“妈以前…就知道守着那个小餐馆，觉得把你拉扯大、供你读书就是天大的事了。现在…现在看着这些钱真能帮到人，帮到那些小东西，妈这心里头…特别踏实。”
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着女儿沉静姣好的侧脸：“就是…妈总觉得，这些都是你挣来的本事，妈就是…跑跑腿，帮不上你什么大忙…”
沈铮月心头一酸，伸手覆上母亲布满薄茧的手背：“妈，您做的比任何人都重要。没有您把后方稳住，我哪能安心做前面的事？您是我最坚实的后盾。”
沈玉兰反手紧紧握住女儿的手，用力点了点头，眼圈微微泛红，却忍住了，只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好，妈知道了。你快去喝汤，一会儿该凉了。”
夜渐深，城市的喧嚣沉淀下去。
沈铮月在冥想室打坐调息完毕，感觉精神恢复了不少。
她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发现书房的门缝下还透出光亮。
推开门，只见沈玉兰还没睡。
她背对着门口坐在书桌前，台灯的光晕柔和地笼罩着她。
书桌上摊着几份基金会的项目书，但她的目光并未落在上面。
而是专注地、近乎贪婪地看着手中捧着的一个旧相框。
相框里，是穿着碎花小裙子、扎着羊角辫、笑得一脸傻气的沈铮月。
约莫五六岁的模样，正被年轻的沈玉兰紧紧抱在怀里。
照片有些褪色，边角也磨损了，却承载着最纯粹的时光。
沈玉兰的指尖，正极其轻柔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照片上女儿幼嫩的脸颊。
她的肩膀微微塌着，背影在昏黄的灯光下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脆弱。
“妈？”沈铮月心头一紧，端着参茶走了进去，声音放得极轻。
沈玉兰像受惊般猛地一颤，手忙脚乱地将相框扣在桌面上。
迅速抬手抹了一把眼角，才转过身来，脸上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还没睡啊？妈…妈就是看看基金会明年的计划。”
沈铮月将温热的参茶放在她手边，目光扫过那被扣下的相框。
最后落在母亲泛红的眼角和强颜欢笑的脸上。
空气安静了片刻。
“妈，”沈铮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您怎么了？”
沈玉兰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慢慢垮了下来。
她端起茶杯，暖意透过瓷壁传递到掌心，却似乎暖不进心里。
她低着头，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沉默了许久。
久到沈铮月以为她不会开口时，她才用一种近乎哽咽、带着浓浓无力感的沙哑声音，低低地说道：
“月月…妈就是觉得…你飞得太高、太快了……”
她抬起头，灯光下，那双曾经泼辣、能镇住整个小餐馆油烟的女人眼睛，此刻盛满了水光，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深藏的恐惧：
“妈…跟不上你了。看着你对付那些人，妈帮不上一点忙，只能干看着…妈怕…怕护不住你了……”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书桌的文件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痕。
她像个无助的孩子，卸下了所有坚强的伪装。
只余下最本能的、母亲对孩子的担忧。
“妈！”沈铮月心头剧震，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鼻腔和眼眶。
她上前一步，蹲下身，像小时候那样，将脸埋在母亲温热的膝头，紧紧抱住她。
母亲身上熟悉的味道——淡淡的油烟味混合着廉价洗衣粉和一丝参茶的气息——将她包围。
“妈，您别怕。”沈铮月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无比坚定，“您护了我十六年，把我养得这么好。现在，该我护着您了。”
她抬起头，仰视着母亲泪眼婆娑的脸，眼神清亮，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师父教我的本事，有唐叔帮忙，还有…一些信得过的朋友。沈家也好，巴颂也好，他们欠我们的，我会一笔一笔讨回来。”
沈铮月伸出手，带着薄茧的温暖指腹，极其轻柔地拭去母亲脸上的泪水。
“您只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做您喜欢做的事，看着那些孩子因为您能继续读书，看着那些小动物因为您有了家…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也是我最想要的后方。”
她顿了顿，看着母亲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不管我是谁，是沈铮月，还是别人口中的‘沈大师’，我永远都是您的女儿。您永远都是我最重要、最想守护的人。谁也改变不了。”
母亲上辈子在她初三暑假出的车祸劫难，己经被她破解。
现在的沈玉兰健康，开心，对沈铮月来说，就是重生最大的意义。
即使上辈子没有证据证明沈玉兰的车祸和沈明瑶有关系，但她都会好好的算在沈明瑶身上。
沈玉兰的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一把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女儿柔软的发顶，用力地点头。
喉咙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发出模糊的、破碎的呜咽。
“妈知道…妈知道…”她反复说着，手臂收得那么紧，仿佛要将女儿重新揉回骨血里。
窗外的月光清冷，透过玻璃窗洒进来，静静笼罩着这对相拥的母女。
城市的霓虹在远处无声闪烁，像无数窥探的眼睛。
黑暗中，沈明瑶扭曲的面容在某个角落浮现。
巴颂阴鸷的目光穿过重洋。
霍砚川指间，那枚边缘刻着细密符文的铜钱，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温润的光泽。
而此刻的书房里，只有母亲滚烫的眼泪，和女儿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织成一张无形却坚韧的网。
沈铮月闭上眼，感受着母亲怀抱的温暖和微微的颤抖。
前路凶险，豺狼环伺。
但这一刻的温暖和羁绊，是她重生归来，最坚实的力量源泉，也是她必须守护到底的底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