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泰喝了一口热茶,目光淡淡地扫过厅内众人,忽然问道:“听闻墨府与王仲雷关系莫逆,不知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原本还在为他斟茶的墨玉珠和墨彩环同时一怔,彼此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她们下意识以为,三夫人是不是想借陈长泰这位外援之手,除掉那个讨人厌的王仲雷。
三夫人刘氏面色微变,连忙起身,轻轻将茶盏放下,语气略带急切地解释道:“陈公子误会了。我们墨家,确实曾与王仲雷有过交情,但那时还是老爷在家的时候。”
她顿了顿,眉目间浮现一抹压抑的愤懑与隐痛:“但自从老爷失踪之后,王仲雷便开始显露本性。他不但不再帮衬墨府,反而暗中收买我家旧部,时不时派人前来挑衅滋事,甚至还借着旧日借契,强行吞下我们在西郊的两处铺面和一座炼丹坊。”
墨玉珠轻声附和:“那王仲雷最不是人的,是……还想让我妹妹彩环做他的小妾。”
墨彩环脸色瞬间涨红,咬着唇瓣,低下头不说话。
刘氏冷笑一声,眼中寒光毕露:“此等禽兽心肠之徒,早与我墨家势同水火,岂有半分旧情可言?”
陈长泰静静听着,神情始终未变。他从她们言谈与反应中,判断这几人并未说谎。
更何况,在他记得原著中,正是这有个姓王的亲手覆灭了墨家,此人还是墨居仁的好友,这不就对上了。
想到此,陈长泰目光微冷,淡声问道:“惊蛟会知不知道王仲雷去了何处?”
刘氏恭敬答道:“他此刻的确不在嘉元城,似乎去了岚州府办事,十日之内定会归来。若陈公子有意,不如在府上住下,等有消息了,也方便告知。”
陈长泰沉吟片刻,未立即回应,人没到齐,就不是出手的时机,免得没杀了正主就恐打草惊蛇。
思量之后,他缓缓点头:“也好。既如此,便打扰贵府了!”
“不妨事!”
刘氏听他答应,面上松了一口气,忙吩咐管家:“管家,将东苑清风小院打扫一遍,备好上等茶具和干净卧榻,请陈公子入住。”
“是,夫人。”老管家得令而去。
墨彩环轻轻看了陈长泰一眼,似想开口,却终究没说什么。墨玉珠则小心地收拾桌上的茶具,却偷偷用余光打量着这个气息内敛却锋芒不掩的男子。
“陈公子。”
刘氏又开口,语气略柔和,“公子既住在墨府,若有任何所需,尽管吩咐下人便是。我己命人去监视王家,一有动静,立刻通知您。”
陈长泰微一点头:“多谢。”
随后,他不再多言,起身离去,由一名小厮引着前往清风小院。
而厅中,墨彩环终于轻声开口:“三娘,这位陈公子……真能对付王仲雷?”
刘氏望着门外的背影,轻叹一声:“若连他也不能,那这嘉元城就没人能。”
“难不成他是……”
聪明的墨彩环突然想到了什么,刘氏让她不要乱说出去。随后去找其他三个夫人商量,她们要是能抓住这个机会,墨家便可以东山再起。
陈长泰在墨府一住便是七日。
这七日里,墨府上下对他可谓百般招待,三夫人刘氏更是待他如上宾,言语间时常透着几分讨好之意。
墨家虽说昔日为惊蛟会之主,门庭显赫,但今非昔比,己无昔日气势。
而陈长泰和王仲雷又有仇,人长的也不错,一夜之间灭了林啸天全家,这般人物,任谁都不敢小觑,更有可能是传说中的修仙者。
每日清晨,陈长泰于后院闲坐,没有修炼的他,却有种森然杀意缭绕西周,连鸟雀都不敢落枝。
中午时分,他会在书房静读,或翻看那张纸条上惊蛟会查来的信息。到了傍晚,他常独坐庭中,观月饮茶,沉默寡言。
而在这七日里,墨家大小姐墨玉珠倒成了常客。她穿梭于院前屋后,时而装作送茶,时而带些糕点,甚至故意在夜晚走过庭廊,装作不慎跌倒。
可惜陈长泰始终神情淡漠,既不动声色,也未曾主动应对,只淡淡一句多谢,便将她打发。
反倒是那小女儿墨彩环,总是躲得远远的。每次见到陈长泰,她都会下意识退避,仿佛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让人窒息的危险气息。
这倒让陈长泰觉得有趣,心中却更明白三夫人刘氏那点心思。
刘氏自然不会只坐视,三天一次,五天一访,时常借着关心起居为由前来探望,寒暄几句之后便有意无意地提及墨家两位女儿。
这日傍晚,三夫人再次坐在陈长泰的茶桌前,笑容温婉地开口:“陈公子住得可还惯?小女们虽不成材,但性子还算贤淑。不知在公子眼中,可还看得过去?”
陈长泰慢慢喝了一口茶,语气平淡:“墨府教养尚可,姑娘们温婉得体,是难得的好家教。”
三夫人眼中一亮,刚想顺势再说几句,便听陈长泰放下茶盏,声音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不过,在下此来嘉元城,心系旧事,非为娶妻纳妾。凡事讲因缘,若强求,反会误人误己。”
这话虽说得客气,却己将她所有心思封死,刘氏面色一滞,还未反应过来,便又听他似笑非笑地道:“若真有心撮合,下次夫人可以用点手段,不妨下一些,说不定还能成事。”
“当然,不是说对我用。”
刘氏一愣,旋即脸颊微红,不知是羞还是怒。她讪讪笑了两声,终究没再开口,只道:“陈公子说笑了,您是心志高远之人,是妾身唐突了。”
陈长泰起身,背手立于廊下,看着落日余晖洒满院中,轻声道:“我来嘉元,是为一桩仇债,不是来谈儿女情长的。墨府若不想被牵连,最好做好两手准备。”
若是王仲雷真是某个王府的狗腿子,他杀完之后,自己可以一走了之,但墨家只怕没那么好过。
三夫人闻言,心中一凛,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可能远比她想象得还要复杂和危险。
她轻轻行了一礼,识趣地退了下去。院中重归宁静,风吹动竹影婆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