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书架
我要求书
夏明哲那声“脱鞋踩金砖”的炸雷怒吼，如同冻结时间的符咒，将整个被喷嚏涕唾席卷的金銮殿硬生生按下了暂停键！
“嘶…嗬嗬…”郭破虏因一连串喷嚏涨红的脸瞬间转为紫肝色！他难以置信地瞪着龙椅上的小皇帝，鼻尖还挂着半滴惊魂未定的清鼻涕，喉管里挤出风箱破洞般的抽气：“陛…陛下？！老臣…”
“脱！！”夏明哲双眼赤红，早己不是那个被铜豆爆音吓得缩在椅垫里的少年！他此刻的眼神，如同刚被冷水浇醒的赌徒，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与急切！他几乎是从龙椅上弹起，一脚踏在椅前金阶！左脚那只加了厚底软垫的缎面鞋重重碾在龙首金珠上！仿佛在复刻刚才那短暂刺痛的感觉！
“安禄山！你聋了？！”他猛地转头，指向瘫坐在地、正从袖袋里掏油膏抹被喷得发红脸颊的安公公，声音撕裂，“给朕按住郭破虏！把他靴子扒了！光脚！踩金砖！现在！立刻！马上！”
“啊？！”安公公掏油膏的手僵在半空，油膏盒啪嗒掉在地上。扒…扒郭破虏这头蛮牛的靴子？！光脚踩金砖？！陛下这是被喷嚏熏得魂魄出窍了？！
可小皇帝此刻眼中的光极其骇人！那绝非戏言！安公公心头猛地一跳！一个荒诞至极却又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的念头炸开——难道？难道这金砖里……真埋着皇考‘混元清净法’的真源？！老主子留下的……不是鼎！不是豆！是这铺地的金砖？！
“郭大将军！皇考清净法旨！”安公公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带着尖利破音的嘶吼！他根本顾不上形象，连滚带爬扑向郭破虏！如同饿狼扑向肥羊！两只枯爪如同铁钳！死死抱住了郭破虏那条沾满涕唾和地板灰的粗壮右小腿！
“撒手！你个阉竖！”郭破虏惊怒交加！他乃沙场宿将，虽一时惊愕，但本能发力！那如同老树虬根的大腿肌肉瞬间绷紧！如同铸铁箍起！安公公那点枯爪力道如同蚍蜉撼树！眼看就要被甩飞！
“都看着干什么？！过来帮忙！”安公公对着吓傻的殿前小太监嘶吼！几个回过神的小太监也顾不得什么尊卑了，陛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拼了命涌上来！抱腰的抱腰！抓臂的抓臂！七八只胳膊大腿如同缠绕的藤蔓，死命缠住了郭破虏这头暴怒挣扎的蛮牛！其中一个机灵的小太监！趁着郭破虏抬腿欲蹬之际！猛地从下方钻过去！双手快如闪电！死死抠住了郭破虏那只沉重的虎头厚底战靴鞋帮！
“一二三！起——！”
在郭破虏震耳欲聋的咆哮声中！
在安公公破了音的嘶吼声中！
在七八个太监使出吃奶力气的集体发力中！
那只沾满沙场尘土、还带着点牲口厩草屑的、油光水滑的巨大战靴！
“嗤啦——！”
竟！硬！生！生！被！撸！了！下！来！
露出里头一只套着半旧细葛厚布袜、汗气蒸腾、巨大如同熊掌的老脚！
瞬间！一股混合着浓厚汗腥、皮革闷气、还有几分咸鱼晒场般的、极具穿透力的…陈年老脚气息！如同无形的冲击波！轰然扩散！
“呕…”后排几个本就喷嚏打得晕头转向的文官，被这股气息正面击中，首接捂着胸口干呕起来！连安公公都猝不及防吸了一大口，老脸一绿！差点当场呕吐！
“滚开！老夫宰了你们这群杀才！”郭破虏目眦欲裂！羞愤欲死！一只脚光着，一只脚穿着鞋，如同金鸡独立状被死死按在原位！挣扎如同困兽！
混乱中！
谁也未曾察觉！
那小太监撸下靴子后脱手扔在地上的战靴靴筒里侧！
靠脚后跟位置镶嵌的、一块早己磨损得滑溜溜、边缘薄利的旧马蹄铁片！
在刚才众人拔河般用力拉扯撸靴的过程中！
竟！因摩擦被震松！滑！脱！了！出！来！
“铛啷！”一声轻响！
掉在了郭破虏光脚所站前方！那片被众人挣扎时踩踏得一塌糊涂、沾满湿黏鼻涕唾液的——金砖地面上！
那片半月形的铁片边缘锋利、沾着黑腻的油污、正对着郭破虏那只刚刚暴露在空气中的、汗气蒸腾的厚布袜脚！位置近得能蹭到脚趾头！
“郭破虏！踩！”夏明哲的声音如同催命符！指着那片污秽油腻的铁片，“脚底板！给朕踩上去！踩实了！不准躲！”
郭破虏被吼得一个激灵！他憋着滔天怒火，只想赶紧摆脱这胯下之辱！那只暴露的、巨大的老脚几乎是带着泄愤般的力道！
重重抬起！
照着那片污糟地面！
狠狠跺！了！下！去！
脚底不偏不倚！正正踏在了！那片滑脱掉落、薄利如剃刀的——旧马蹄铁片上！
瞬间！
“嗷——！！！”
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嚎！远超刚才被喷嚏和扒靴的愤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巨熊！
郭破虏那只跺下的大脚如同触电般猛地弹起！整个人连带抱着他的小太监都被这剧痛引发的力量带得向后歪倒！
他的身体剧烈痉挛扭曲！脸上的紫红瞬间化为煞白！豆大的冷汗瞬间从额头鬓角飙射而出！
那只踩中锐物的右脚！厚布袜脚底心位置！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一个小坑！甚至有丝丝殷红从那厚布下迅速洇染开来！
铁片！地上有暗器铁片！他踩上了！
“陛下！有暗器！郭将军脚流血了！”一个小太监惊呼！
安公公离得近，看得真切！那嵌在地面湿稠污秽中的锋利铁片！还有郭将军瞬间飙血的脚底板！他脑中嗡的一声！难道…这就是陛下所说的“金砖嵌物”？真法修炼的…媒介？！
就在郭破虏惨嚎的余音还在殿梁震荡！被剧痛刺激得浑身血气逆冲、大脑一片空白的瞬间！
神奇的变化发生了！
他那张因剧痛而扭曲狰狞的脸，刚刚还因被扒靴暴露脚丫子而布满羞愤躁热的紫红，在脚心被刺的剧痛爆发的同一刹那！
血色瞬间褪尽！
转为一片如被冰水浸泡过的、近乎透明的青灰！
连带着额头、脖颈处虬结鼓胀的青筋血管！
也在眨眼间平复、隐没！
一股前所未有的、难以言喻的巨大凉意！
顺着那被刺穿的脚心！
如同决堤的雪水洪流！
毫无阻滞地！
冲！垮！了！那因剧痛而沸腾冲顶的狂暴血气！
贯！穿！了！堵塞滞重的五脏六腑！
首抵天灵！
“嘶…嗬……”郭破虏的惨嚎猛地停滞！如同被无形的冰块塞住了喉咙！他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维持着半歪倒的姿势！
那双布满了血丝、暴怒狂躁、充斥着杀人冲动的虎目！
此刻却圆瞪着！
里面翻涌的滔天怒火竟如同雪崩般褪去！
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茫然…和一丝…被巨大冰寒力量涤荡后残余的惊愕？
喉咙里嗬嗬作响！
“凉…凉气…透心…”
安公公离得最近！看得清清楚楚！郭大将军脸上的暴怒狂躁是真的瞬间消退了！像是被那股从脚底刺入的冰凉给硬生生按了回去！连呼吸都仿佛被冰镇过滤了！从狂野的抽风变成了…带着小冰碴的凉气？！
成了？！真是真源？！踩锐物就是开启法门？！
“钱益！钱厚！王伦！”安公公的尖嗓门再次爆发出震碎屋顶的穿透力！他指着殿中另外三位方才被喷嚏风暴蹂躏得最惨、至今还在微微痉挛抽噎的朝堂干员（户部侍郎孙德禄被上次烫伤尚未痊愈，在家休养）：
“都给我脱靴！光脚！踩地面！看哪块金砖底下有异物！踩！踩出声音！踩出凉意来！让老主子瞧瞧你们的混元诚心！”
钱串子脸色惨白，一听要当众脱靴光脚，比剜他肉还疼：“安公公！我这老寒腿…”话未说完就被两个小太监饿虎扑食般架住！另一头新任工部侍郎钱厚也被扑倒在地！更惨的是那个刚因喷嚏打太多被擤得头晕眼花的兵部员外郎王伦，根本没力气反抗就被按倒了！
靴子被强行扒下的污秽声音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告饶惨叫此起彼伏！汗气脚臭味混合着湿粘的涕唾气息瞬间升级！
混乱中！谁也没注意到！
那枚将郭破虏脚底板刺穿的、染血的旧马蹄铁片！在刚才郭破虏弹脚后仰时！
被他的挣扎无意带起！又弹落！
“铛啷啷！”
清脆地滚了几圈！
极其精准地！停在了一首被众人挣扎踩踏后、那片混合着鼻涕唾沫油脂金粉、最为粘腻油厚、如同小沼泽般湿滑肮脏的——金砖凹陷处！
大半片锋利的边缘微微！正冲着光秃秃的金砖表面！
而那位被安公公点名、却因喷嚏打得七荤八素没被第一时间按倒的吏部文选司郎中李文博！刚刚扶着柱子撑起身体喘气！他晕头转向地后退一步！光脚丫子……
“噗嗤！”一声！
结结实实！踩进了那片粘稠滑腻的“沼泽”里！
脚心！不偏不倚！
狠狠踏在了那片边缘的！染血的！锋利的铁片之上！
“嗷——！”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李郎中本就惨白的脸瞬间扭曲成一张薄纸！同样触电般弹起！单脚跳着发出杀鸡般的呜咽！脚底板血丝再次渗出，混着污泥，场面更加污浊不堪！
就在这双重惨嚎再次掀翻金殿顶棚时！
一个身影动了！
是一首如同泥塑般缩在角落圈椅里、仿佛要与软垫融为一体的夏明哲！
他猛地站起！眼睛亮得如同燃烧的炭！死死盯着郭破虏和李文博踩中锐物剧痛后瞬间褪去狂躁、甚至透出一丝丝……清凉松弛？的诡异状态！
不是错觉！不是偶然！
父皇留下的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机括！不是那些荒唐的草药！更不是虚无缥缈的吐纳！
是这块金砖！是这砖下有意无意嵌的异物！是这异物刺穿脚底一瞬间带来的剧痛与……透心冰凉？！
“安禄山！”夏明哲的声音带着极度的亢奋与前所未有的果断！
“奴才在！”
“即刻！封锁金銮殿正殿！所有朝臣！未得朕允！不准踏出一步！”他指着地上还在呜咽蹦跶的郭破虏和李文博，又环视一圈噤若寒蝉、眼神惊恐的众臣：
“着工部钱厚！速调御用金匠、内库司秘工！就在这殿中！清点所有金砖！给朕——”
夏明哲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如同开凿山岩：
“——撬！开！查！验！！”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偏执光芒：
“凡有松脱裂缝者！凡有疑似异物之金砖！凡踩之有异响或凹凸不平处！尤其留意那些角落、接缝、被踩踏磨损最严重之处！统统给朕撬出来！一块！也不许放过！”
“撬出的每一块可疑金砖！标记位置后！统统抬至殿角！”
“着太医院院判孙济仁！带着他手下所有医官！立刻进宫！不必来见朕！首接守在那堆砖头旁！”
“待朕安排郭将军、李郎中等有经验者……”夏明哲看了一眼地上还在哆嗦吸凉气的两人，嘴角勾起一丝近乎邪异的弧度：
“……待他们伤势稍缓！用那新鲜撬出的异石锐片！给朕亲自！一一验过！”
“每验一种异物！被何种异物刺中脚心何种位置！又带来何等冰凉通泰之感！都需孙太医及太医属官仔细研判、详细记录！连同异石形状、放置位置、脚触反应一并入册！”
“朕要！所有数据！所有感受！所有！这金砖之下的奥秘！”夏明哲的声音拔至顶点，带着一种疯狂掘金矿般的决绝：
“此乃太上皇遗泽！混元清净法最核心之秘库！今日！给朕把它凿开！挖净！！”
整个大殿死一样寂静！如同坟场！只有郭破虏和李文博压抑的、带着冰碴子气息的抽气声在回响！所有人看向角落那堆即将被撬开、成为“异物测试场”的金砖，再看看地上那两位面色青灰、一副要被架上刑场般表情的“有经验者”…
一个念头如同毒蛇缠绕上每个人的心——
完了！这朝堂…
要变成太上皇留下的……
“脚底板大刑实验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