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兽首衔环门「吱呀」合拢时,璃月正用折扇戳着小蛮的腰眼:「快把烤鸡翅膀藏好,别让管家爷爷闻见味儿。」小蛮慌忙将油纸包塞进衣襟,圆领短打衣襟上的草屑簌簌掉落,惹得檐下雀儿扑棱着来啄。
「郡主!您可算回来了!」苏府管家迎上来,花白胡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芦苇,「王爷在书房候着您呢,今晨您翻狗洞溜出府的事儿……」
「管家爷爷,您闻闻这是什么味儿?」璃月突然将折扇展开,扇面上粘着块缺了角的椰蓉酥,「城西巷子口新出的,特意给您留的!」老管家看着酥皮上的牙印哭笑不得,刚要开口,小蛮己往他手里塞了颗蜜饯:「甜着呢!」
书房里飘来浓郁的烧鸡香,璃月扒着门框往里瞅,只见父亲苏震天正对着桌上半只烧鸡皱眉,玄色蟒纹披风下摆还沾着片可疑的鸡毛。
「又去哪儿浪了?」苏震天声音沉得像暴雨前的云层,却在璃月晃出串糖葫芦时,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父亲尝尝这个!」璃月踮脚将糖葫芦举到他面前,冰山楂在阳光下泛着红光,「御河街新出的,加了桂花蜜呢!」
「胡闹!」苏震天拍案而起,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上烧鸡,「宇文护的私兵都快把城西码头堵成铁桶了,你还有心思吃糖葫芦?」
璃月吐了吐舌头,用竹签挑起颗山楂:「私兵运的不就是那堆废铜烂铁嘛,父亲犯得着跟他们置气?」她晃了晃糖葫芦,糖浆拉出金丝,「再说了,女儿给您带了个好玩的——」
话音未落,小蛮抱着只灰毛兔子撞开门:「郡主!这兔子在花园啃您种的芍药!」
「大胆!」苏震天皱眉,「哪来的野物——」
「嘘!」璃月一把捂住兔子嘴,「这是女儿新收的「情报员」,昨儿在赌坊听见有人说……」她凑近父亲耳边,故意压低声音,「城西当铺来了个会变戏法的西域商人,能把铜钱变成金叶子!」
苏震天看着女儿眼底的狡黠,忽然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封密信:「别闹了,看看这个。」信纸展开时,璃月挑眉——竟是宇文护弹劾苏府私藏甲胄的折子,朱砂批注的字迹清润俊逸,像极了赌坊那夜「龙三」写在糖纸上的「承平」二字。她指尖微顿,随即将信笺折成纸船放进砚台:「父亲放心,女儿明日去城西逛庙会,顺路帮您探探虚实。」
「你敢!」苏震天拍桌,却惊飞了纸船,「那是宇文护的地盘——」
「哎呀父亲!」璃月挽住他胳膊晃了晃,「女儿带小蛮去,保证只看不惹事!」她指了指桌上的烧鸡,「再说了,您不想知道那废铜烂铁到底是谁在捣鬼吗?」
暮色浸透葡萄架时,璃月正躺在秋千上啃蜜饯,小蛮蹲在旁边给灰毛兔子梳毛。忽然,墙头掠过道黑影,像片被风吹起的枯叶。
「有刺客!」小蛮抄起木梳就要往上扔,却被璃月拽住:「慌什么,万一是给咱们送糖的呢?」
来人落地无声,玄色劲装外罩着短打披风——正是陆宇航。他腰间横刀出鞘三寸,却在看见璃月时骤然顿住,目光扫过她啃了一半的蜜饯,又迅速别开。
「冰块脸!」璃月晃着蜜饯笑,「跟踪本郡主这么久,不累吗?」
陆宇航别过脸,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我家公子赐的桂花糖。」
小蛮眼睛一亮,却故意撇嘴:「谁要你家公子——」话未说完,糖纸己被撕开,甜香混着芝麻碎落进嘴里。璃月挑眉看着陆宇航耳尖的红,忽然指着他腰间:「这玉佩挺眼熟啊。」
陆宇航下意识按住流云玉佩,却见璃月从怀里掏出枚羊脂玉,正是赌坊那夜捡到的:「巧了,本公子也有块差不多的。」两人玉佩相碰,发出清越声响,惊得兔子竖起耳朵。
小蛮含糊不清地说:「呀!糖里有字!」展开油纸,果然有行小字:「巳时三刻,城西当铺。」璃月望着暮色中陆宇航离去的背影,指尖着玉佩边缘——那里刻着朵残莲,竟与她袖口暗纹分毫不差,却只当是巧合。
第二日巳时,璃月戴着斗笠蹲在当铺对面的糖画摊前,小蛮举着糖人晃悠:「郡主,那西域商人怎么还不出来?」
「嘘——」璃月盯着当铺门帘,忽然瞥见陆宇航的身影闪过。她拽着小蛮溜进胡同,却在拐角处撞上个人——龙三。
「苏公子,好巧。」龙三笑着挑眉,藏青锦袍上绣着暗纹,竟与她玉佩上的流云如出一辙。
璃月晃着折扇挡脸:「不巧,本公子在等变戏法的。」
龙三轻笑,忽然握住她手腕,往她袖中塞了个纸团:「变戏法的在当铺后院,不过——」他凑近她耳边,热气拂过鬓角,「那儿有群野狗,苏公子怕不怕?」
璃月甩开他手,却在触到纸团时心跳加速。她刚要开口,却见当铺方向突然传来喧哗,宇文承带着家兵踹门而入,刀光映得日头都暗了几分。
「糟了!」小蛮惊呼,「兔子还在当铺里!」
璃月咬牙,甩开斗笠往当铺跑:「本郡主的兔子,谁也别想碰!」龙三望着她背影轻笑,袖中烟花信号冲天而起,红光里,他腰间玉佩与她的银铃同时轻响。
当铺后院,璃月抱着灰毛兔子躲在柴堆后,听着宇文承的叫骂声越来越近。小蛮攥着半块桂花糖,忽然想起陆宇航说的「保护郡主」,闭着眼把糖纸抛向窗外——纸船晃晃悠悠飘到陆宇航脚边,他拾起时,看见糖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兔子救驾!」
陆宇航失笑,拔刀的手却稳如磐石。他跃上屋顶,朗声道:「宇文公子,光天化日之下强闯民宅,就不怕御史台弹劾?」
宇文承抬头,见是陆宇航,语气稍怯:「陆统领,这人与乱党勾结——」
「证据呢?」陆宇航挑眉,目光扫过柴堆方向,「若无真凭实据,丞相府怕是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宇文承脸色铁青,却不敢得罪陆宇航,甩袖离去前狠狠瞪了柴堆一眼:「苏桥,咱们走着瞧!」
待喧嚣散尽,龙三掀开柴堆上的草席,笑着伸手:「苏公子,受惊了。」
璃月抱着兔子钻出柴堆,拍了拍衣襟上的草屑:「龙公子这戏法变得不错,就是动静大了些。」
龙三挑眉,指尖划过她袖口残莲:「戏法要热闹些才好看——不过苏公子怀里的兔子,倒是比戏法更有趣。」
璃月看着怀里正啃他披风角的兔子,忍俊不禁:「看来它倒喜欢你这披风,比我的芍药叶还香?」
龙三大笑,从腰间解下枚干果递给兔子,目光温柔:「明日辰时,御河桥边有风筝会,苏公子可愿同去?」
璃月挑眉,折扇挑起他下巴:「龙公子邀约,本郡主自然赴约——不过若再像今日这般惊险,本公子可要收「观赏费」了。」
龙三轻笑,指尖替她拂去头上的草屑,动作自然得仿佛相识多年:「只管开口,龙某绝不吝啬。」
暮色渐浓,璃月带着小蛮离开当铺,怀里的兔子正嚼着龙三给的干果。小蛮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忽然嘀咕:「这龙三公子出手阔绰,莫不是京城哪家的贵公子?」
璃月晃着折扇笑:「管他是哪家公子,能陪本郡主吃喝玩乐便是好公子。」话虽如此,她却下意识摸了摸袖中的玉佩,想起龙三指尖的温度——那温度,竟比赌坊的烛火还要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