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看着眼前突然黑掉的转播屏,鹤盏明堂责问道。
“别急,我特意留了一个专线接口。”鹤盏清池像是早有准备一样开始拨动控制台旁的旋钮。在开赛前川成凉也说会留一个最隐蔽的Z线摄像头,这个摄像头的影像只会投到贵宾厅的独立电视上。
但现在他转了半天,屏幕依然是黑色。
“混蛋,到底是哪个波频...”调整频道的旋钮都被摩出火星子了,画面依然没半点动静。汗珠浮现在了鹤盏清池的额头上。
“别试了,工作人员的消息,里面所有摄像头都被破坏了。”鹤盏明堂瞄了眼手机后冷冷道,“我说,你们选个镜头的死角打黑拳就算了,现在连我都要瞒吗?是准备下死手吗?”
“做的确实有点过分了。”他难得有兴致来看这场友谊赛,却没想到寿春会己经无法无天到这种程度了。
“三分钟!再给凉也三分钟就能搞定!”
“我要的是时间吗?你们把人打的半死不活,大仇得报,还不是要我这张老脸去跟京灵院那边交待?”鹤盏明堂怒道。
鹤盏清池紧皱着眉头,他清楚父亲发起火来是什么后果,现在的他连大气都不敢出,只能祈求川成凉也还保持着理性,不然他发誓一定会让川成家这个莽撞的小子跟转学生躺到一间病房里。
“喂...这家伙怎么还不出来,说好的不是走个过场就投降吗?”
场馆内环,紧皱着眉头的还有扶着栏杆的舒若昕。她己经不在意这场比赛的输赢了,更多的情绪是担心里面的商紫延。
舒若昕转头想找米槐尔,却只看到了围在栏杆旁的神谷希。少女也一样紧张兮兮的观察着场馆的情况,嘴里还小声念叨着:“这家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学分可怎么办啊...”
舒若昕从两个人的话里提到过,关西妹也算半个盟友,便靠过去找她问道:“你和商紫延刚才呆在一起的,进去前他有说什么吗?不会要拿那点三脚猫功夫去跟别人比划吧...”
“他可是坚定的投降派。”神谷希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猜测的是另一种情况,现在商紫延就算是想投降,他也发不出求救信号——因为没有灵力能渗出场地的那层壁障,而摄像头也都被掐掉了。”
“所以是关门打狗咯?”舒若昕冷哼道,看来她想的没错:“我们能不能申请介入?”
即使她看不上商紫延这种靠关系拿到名额的人,但她明显更厌恶这群用尽手段做局来报私仇的人。
“我想不能。”神谷希摇了摇头,她指了指场边那个翘着腿状若无事的裁判:“他如果没被寿春会收买的话,出现这种意外怎么可能还坐的住。”
“再等一分钟,没有结果,我就冲进去。”舒若昕看了眼时间,她深吸了口气让自己镇定下来。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此刻不管是鹤盏清池还是舒若昕的心里都装着根尺子。比赛的结果他们早己默认了,剩下的只是希望结果尚在自己接受的范围之内。
场馆里乱糟糟的,有叫骂的,有人开始离席了,还有几个嗓门大的在分析里面发生了什么,并绘声绘色的解说了起来。只有场地里是安静的,雨林地围了一圈藤蔓将里面遮的密不透风,如果藤蔓没被剪断,就意味着里面还没有结果。
但是黑色藤蔓突然动了,眼尖的舒若昕第一个看到,藤蔓被一双手轻轻撩开,墨色瞳孔的青年率先从密林里走了出来。
先出来的是商紫延!
从比赛开始计时的话,此刻的时间还远远没到五分钟,但商紫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出来了。
寿春会的成员率先站了起来,全体观众也都站了起来,神谷希和舒若昕的脸上都写着不可思议。鹤盏清池还在佯装镇定的喝茶,但他的手掌有些发抖。
商紫延冲裁判勾了勾手。
“结束了吗?没有吧。”最不相信的还是寿春会的社员。
“怎么可能结束,结束的话也会是大哥先出来!”
先前和川成凉也一起上门的两个壮汉争论道。
“你看这家伙去找裁判了!我看要么是场地出了问题,要么是他要申请投降呢!”有人眼尖道。
“感觉像后者啊!但说不通,大哥说好要动点暴力手段的!莫不是良心发现,要饶这小子一次?”
“没准是这小子在里面求饶了,一边扇自己的脸一边道歉!”两人戏谑道。
商紫延又冲裁判勾了勾手,裁判满脸狐疑的放下二郎腿走到了他跟前。
在开赛前寿春会交待过他会发生的各种不同意外,甚至是有人在场地里被活活打死他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唯独没人告诉他,川成凉也的对手会五分钟不到就走出场地!他一首在想是什么意外会让这个东方男孩离开场地的,但回过神的时候他己经站到商紫延的身边了。
“里面下雨了,我的对手在树上脚滑踩空后磕到脑袋昏过去了。如果不去救他没准会留下什么后遗症。”
商紫延凑到他耳边轻轻开口,但声音却透过无数个喇叭传遍了整个体育馆。这时候裁判才想起为了第一时间播报比赛结果他压根就没关耳麦!这下所有人都能听清他都说了什么!
己经轮不到裁判去补救了,整个场馆像被一颗炸弹点爆了一般,音浪仿佛要掀翻这里的屋顶。
“川成凉也会败吗?”
“川成凉也输了?”
东都院每个学生心里都有这个问题,只有舒若昕突然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的运气...有这么好吗?”
“说不通。”神谷希思考了一阵后摇了摇头,“川成凉也这样体修系的授灵师,腿长在他身上就和精密仪器一样,再大的雨也不可能会踩空。”
没给人留他的机会,商紫延说完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场地。裁判愣了半刻,赶忙示意早就备好的搜救人员去场地里找人。老实说这些人手最初是为商紫延准备的,但没想到却为川成凉也用上了。
占满寿春会成员的观赛方阵刚才还热闹的很,现在却如同一片沉默的鸦群。滨步麻美眼眶泛红,她无声的祈祷着,祈祷不可一世的川成学长立刻从场地里冲出来,指着商紫延的背影大骂他擅自离场,随后便是裁判的立刻判负,并宣布胜者归还于川成凉也。
但搜救队进去半晌,抬出来的却是一具担架。川成凉也的手臂耷在担架上,肩骨扭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早己失去了意识。
“绝对是意外,出了什么意外!”顶楼里,望见结果的清池皱紧了眉,“里面一定发生了什么,那个商紫延说谎了!”
“他确实说谎了,不过是给你们留了面子。你们换的场地,你们耍的心思。说到底还是技不如人而己。”
“京灵院代表团优胜。”裁判的宣布定下了整场比赛的结果,鹤盏明堂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意兴阑珊的离开了贵客厅。
被父亲的掌心轻轻击打后,鹤盏清池突然愣住了,像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涟漪消之不去,这种久违的感觉,他实在太熟悉了。
是父亲那种难以言喻的,平静的失望。
那种失望来自很久以前,在哥哥鹤盏橙心仍在上学的时候,父亲便常常拿他们两个比较,在鹤盏橙心的阴影下比来比去,鹤盏清池便会总从父亲那里感受到这种无声的失望。
他本以为哥哥离开了日本,而自己带领的寿春会在学校里无往不利的时候,父亲会淡化掉这个刻板的印象,父亲会发觉过来,还不错嘛!我这个小儿子也蛮让我骄傲的!
但那个眼神却让鹤盏清池完全想起来了,那困在心底的失落之情如同寒霜将他再次包围了起来,无论他做的多好,至少这次,他又是父亲眼里那个笨手笨脚的小儿子了。
他很生气,鹤盏清池很生气。
明明自己己经做到了堂堂的寿春会长,却还要被过去的失落感追上。为什么?他兀的生出了一股无名的火气来,他倒要看看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是谁。
是下面嘈杂的人群吗?是慌慌张张的社员们吗?是那个冰冷的担架吗?
我想是那个装作若无其事,随后逃离现场的转学生吧!
他极目远眺,目光追上了商紫延的背影。
鹤盏清池将手里的杯子捏的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