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错杂弹·花楼

第一百七十六章 错杂弹·花楼

从主观上来说，乔染秋是一点也不愿意信，但要命的是，她细细一琢磨，发现其中逻辑竟都是可以自洽的——

女侠武艺高强，又都姓薛，有一个厉害的女儿继承了王位，一个犯过事的儿子做了不良人的统帅，认识大长公主，是以和乔染秋的师父廖书妤也有些牵扯。

尤其如今，那无影刀还就在乔染秋面前。

且若是这么说……

她隐约记得，传闻中薛无影的丈夫，是不是……也姓唐来着……？

好像人称唐无忧。

他的名字来源和薛无影类似，是因他的兵器，乃是一把名为“无忧”的剑，此剑的来历没有无影刀那么传奇，但听闻也颇有些复杂——

在泠江州，有一因善于铸器而闻名江湖的山庄，当年宣宗皇帝南巡，自远京乘船一路南下，途经泠江，于是这位顾庄主便特地打造了一柄无忧剑，献给了天子。

奈何后来宣宗皇帝于棠安遇刺，约莫也是因此，最后无忧剑就这么流落到了江湖、去到了薛无影的丈夫手中，而她的丈夫姓唐，善使剑法，行走江湖也是只留姓不留名，于是便被唤作“唐无忧”。

不过关于这个人，乔染秋了解得不多，因后头说书人的重点全都落在了道德和爱情故事上。

姓唐，又能和皇室扯上关系，保不齐还真是……

就在这时，叶寻舟约莫是见乔染秋又陷入了沉思，叹了口气：“你若还是不信，待去了远京，我带你去见见我师父、我师姐师兄，以及我嫂嫂，怎么样？”

“我见你师父干什么？”乔染秋下意识就答——不知道的还以为见家长呢！然而想到这，乔染秋却是意识到不对，猛地一惊，“等等，你师父不管是哪个身份，都已经很厉害了，那你爹娘又是什么人？你总不可能也是当朝宰相的孩子吧？！”

“怎么可能？我是拜师学艺后才跟着我两位师父的，我……实际上就出身于栎阳州，在西南方的珞寻县，家中——”

叶寻舟本是自然地就答，然而话说到一半时却是突然停了下来。

“家中如何？你为何不说了？”

“你……了解这个做什么？”叶寻舟犹疑着反问。

乔染秋微微皱了皱眉：“总不能这也事关公务、无可奉告吧？”

“这倒不是。”叶寻舟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不是来问你师父的事吗？怎么问着问着，开始好奇我的事情了？”

这话叫乔染秋一顿，而后一股无名的怒火旋即从她腹中烧了起来。

她甚至怀疑，刚才那些听起来就虚头巴脑的话，是不是也是叶寻舟编的。

思及此，她下意识便没好气地开口：“我这人就是这样，便是路上遇着条野狗，也能好奇一下，你不知道吗？”

气氛瞬间将至冰点。

所幸就在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便有一个男人开口：“叶大人，乔仵作，在下乃是州府的录事钱合盛，字丰兴，之后将跟随二位去往怡春院，不知眼下……二位可方便？”

---

县衙离着南市不算太远，马车很快就在怡春院的门口停了下来。

虽说乔染秋穿越过来后，从未真正踏足过这类烟花柳巷之地，但路过、在外头看看的情况，还是有过的。

大祈的花楼，也有着优劣之分。

那些乱些的、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花楼的样貌便和乔染秋穿越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大差不差，会有好些姑娘，穿得清清凉凉的，并着老鸨一道，在门外摇着手帕，用甜腻而做作的声音让过往的男性路人们进去快活。

至于那些高雅的地方，去光顾的大都是一方权贵，里头的姑娘根本无需这般招摇，安安静静在里头等着客人光顾便是，楼名取得也相对雅致，立在坊市之中，若非有人告知，像乔染秋这样的，路过恐都不一定认得出那是什么地方。

甚至有些更高级的，姑娘轻易都不卖身，客人是只过去听听曲儿、看看歌舞。

而这个所谓的怡春院，坐落在多是平头百姓的南市，很显然不算什么太高雅的地方，如今已经入夜，那楼门口挂着的桃色灯笼，晃得乔染秋眼睛都有些受不了，不过小楼前方倒也没什么人在揽客，想来也算不得太过杂乱和乌烟瘴气。

不过……

乔染秋刚跟着叶寻舟一道入了那楼，另一只脚都还未跨进来呢，就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带着个年轻姑娘向着叶寻舟迎了过去。

“诶哟，欢迎官爷，官爷今日想玩些什么？歌舞琴曲，我们这的姑娘可都会！”一边说，那老鸨还给旁边的姑娘使了个眼色，那姑娘心领神会，便要贴上来。

“还请自重。”叶寻舟抬起一手，直接就将姑娘挡在了三尺开外，而后他从怀中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举着给那老鸨看了看，“下午应当有县衙的人来过，说明了之后会有人前来调查吧？我和这位姑娘是为公务而来，还望妈妈配合一二。”

“噢……是、是为着娇娇而来的吧？”老鸨反应倒是迅速，立刻想了起来，点头哈腰地换了个手势，“几位请，我带着诸位去个方便说话些的地方。”

叶寻舟也不墨迹，点了点头后，便跟着那老鸨从侧边往里行

乔染秋一边跟着，一边打量了一番这花楼。

里头还真是热闹，大厅正中的红毯上，有几个姑娘正在舞动着身姿，两侧摆放着圆桌，不少男人坐在桌边，老的少的一应俱全，他们一边饮酒，一边看着歌舞，时不时地还喝彩鼓掌，当然了，那些男人周围也不乏女子，她们有的帮忙倒酒，有的甚至是坐在人腿上喂人酒喝。

大祈民风素来淳朴开放，每逢夏日，女子多着装清凉，可如今已是冬日，街上女子都裹得严实，有的甚至连大氅都穿上了。

可这里不一样。这里头碳火烧得正旺，再加上那氤氲的氛围，气温其实不低，甚至有几分燥热，是以这里的姑娘，都敞着绸衣外袍，内里穿着襦裙，白皙的胸膛袒露着，在昏暗的光线下耀眼得紧。

再辅以各处传来的娇嗔，似乎还让那碳火更炽烈了几分。

望着那些正在温柔乡中逍遥的男人，乔染秋微微皱了皱眉头，避开了目光。

此时那老鸨已经带着叶寻舟、乔染秋以及录事钱合盛行至了大堂后方的楼梯，四人一道向上而去时，乔染秋看见，二层都是一个个不大的房间，内里基本都燃着灯，乔染秋甚至能隐约听见嬉笑和喘息声。

至于三楼，房间看上去就大许多了，他们的目的地也在那一层，最后，他们是在一个左右无人、宽敞亮堂的屋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