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听她声音清甜,简单询问后,便约她明日面试。
挂断电话,聆月攥紧了拳头,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也许,命运的转机,就在明天。
第二天清晨,聆月特意起了个大早。
她翻出自己最体面的一件素色旗袍——虽然款式简单,但胜在剪裁得体,能衬出她窈窕的身段。
她对着镜子仔细梳妆,将乌黑的长发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又用炭笔轻轻描了眉,唇上点了淡淡的胭脂。
镜中的女子明眸皓齿,气质清丽又不失温婉。
"这样应该够正式了......"
她深吸一口气,拎着小布包出了门。
绮梦成衣店坐落在城中最繁华的锦荣路上。
聆月站在店门前,仰头望着烫金的招牌,心跳如擂鼓。
橱窗里,几件做工精美的旗袍在灯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看得她有些目眩。
"请问是来应聘模特的吗?"
一位穿着时髦的年轻女子推门而出,笑吟吟地问道。
"是、是的。"
聆月连忙点头。
"跟我来吧。"
女子领着她穿过富丽堂皇的店面,来到后间的会客室。
会客室里,一位约莫西十岁的妇人正在翻看文件。
她穿着墨绿色绣金线的旗袍,发髻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间透着干练。
"徐经理,这位是来应聘的。"
年轻女子介绍道。
徐经理抬眼打量聆月,目光如X光般将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
聆月不自觉地挺首了腰背。
"转个圈我看看。"
徐经理突然说。
聆月依言缓缓转了一圈,旗袍下摆随着她的动作划出优美的弧度。
"嗯,骨架匀称,比例不错。"
徐经理点点头,
"会走台步吗?"
"我......"
聆月咬了咬唇。
"我可以学。"
徐经理忽然笑了。
"倒是个实诚的。小桃,带她去换件衣服,我要看看上镜效果。"
更衣室里,聆月换上了一件宝蓝色的丝绒旗袍。
柔软的衣料贴合着她的曲线,衬得肌肤如雪。
她有些羞涩地走出来,发现会客室里多了个拿着相机的男子。
"站到背景布前。"
徐经理指挥道。
"放松,想象自己是最美的女子。"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聆月下意识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那笑容干净纯粹,带着几分青涩,却意外地动人。
"很好!"
摄影师连按几次快门。
"这姑娘镜头感不错。"
徐经理走过来,亲自替她整理了一下衣领。
"明天能来上班吗?试用期三个月,薪水照发。"
聆月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我被录用了?"
"怎么,不愿意?"
"愿意!当然愿意!"
她连忙点头,眼眶突然有些发热。
走出成衣店时,阳光正好。
聆月摸了摸包里那枚银元,第一次觉得,压在肩头的重担似乎轻了些。
她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
回到家时,夕阳的余晖正斜斜地洒在门廊上。
聆月推开门,看见母亲正在灯下缝补妹妹的衣裳,针线在布料间穿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妈!我找到工作了!"
她难掩兴奋,声音都比平日清亮了几分。
"是份高薪的好差事!"
母亲抬起头,脸上还带着倦容,但眼神己经亮了起来。
"真的?是什么样的工作?"
聆月把包往桌上一放,迫不及待地说道:
"在绮梦成衣店当模特,月薪两千块,还有提成!"
她握住母亲的手。
"以后您就安心照顾妹妹,这个家,我来扛。"
母亲手中的顶针 "啪嗒" 掉在踏板上,浑浊的瞳孔映着女儿泛粉的脸颊。
"2000 块?哪有这样的好事......"
针线在布面穿梭的动作突然凝滞。
"上个月巷口的阿芳说去纱厂做工,才给 20 块......"
"妈,您别担心。"
聆月知道母亲在顾虑什么,连忙解释。
"我问过徐经理的!说是这工作非常辛苦。"
她从帆布包里翻出折叠工整的招聘启事。
"要学台步、摆姿势,一站就是几个钟头不能动,还要穿着旗袍给画师当人体模特 ——"
说到 "人体" 二字时,她耳尖发烫。
"就像戏台上的角儿,看着风光,实则累断腰。您看这启事上写的,' 无经验可培训 ',越是要求高的,才给得出高价钱呀!"
母亲的眉头仍未舒展。
"可这也太高了......"
她凑近报纸,老花镜滑到鼻尖,逐字辨认着上面的蝇头小字。
"那店...... 叫什么名字?"
"' 绮梦 ',在锦荣路最热闹的街口,门头挂着水晶灯,连试衣间的镜子都是从法国运来的。"
聆月扳着手指细数见闻,忽然想起试衣时撞见的鎏金屏风。
"徐经理穿的墨绿旗袍,料子比咱们家所有被面加起来都贵。"
她掏出绣着店名的缎面工牌,金属别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您摸摸这做工,哪像骗人的?"
母亲的拇指着工牌边缘,叹了口气。
"月儿,妈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世道......"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最后只化作一句。
"千万要当心。"
"我会的。"
聆月郑重点头。
"若发现不对劲,我立刻辞工。"
妹妹从里屋跑出来,扑进她怀里。
"姐姐要穿漂亮衣服上班了吗?"
聆月笑着捏了捏妹妹的脸蛋。
"是啊,等姐姐领了薪水,给你买新衣裳。"
夜色渐深,屋子里难得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聆月望着窗外的月光,暗暗握紧了拳头。
工作的事情解决了,现在该着手调查那场蹊跷的火灾了。
她想起龙瑞珩意味深长的话语,心头一紧。
轻手轻脚地走到衣柜前,从最底层取出一个蒙尘的木盒。
盒子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火灾后她在废墟中收集的相机残骸、烧焦的底片,以及几片未完全焚毁的相纸。
当时收集这些,不过是想要留个念想,没想到如今竟成了查明真相的重要线索。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张烧得只剩一角的相纸,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端详。
乍看之下并无异常,但当她用手指轻轻边缘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