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芮维的方向感一向不好，还不会看地图，也许到了城寨最大的困难就是认路了吧。
上次去重庆，多半的时间都用在找路上，多半的钱花在打车上。
等找到城寨，己经是中午。
正好可以去打卡下七叔的叉烧饭。
城寨里的地面黑漆漆的，墙也泛着黄，有的墙上还写了“禁止打劫，违者斩手”，遇见这样的角落，芮维就会提前转弯远远避开。
一路随缘走了几个弯，渐渐来到了稍宽阔的有人群聚集的地方。三西阿婆坐着板凳在打小牌，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在做鱼丸，一群人拎着桶在排队，队伍一首延伸到一角，角落里有个水龙头……
她上前找其中一群聚在一起的人，询问那个背对着她、灰白头发、却身形挺拔的男人。刚刚这人似乎在调节两边人群的冲突，有点话事人的样子。
“请问你们物业在哪里呀？”
龙卷风听见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回头就看见一个大/陆妹打扮的女仔站在不远处，巨大的包袱显得她更加瘦小，模样平平无奇，和声音一比倒是有些违和。
“你找物业做乜啊？”男人回头便不再蹲着站首了身。
龙卷风有些好奇，这女仔找他们有什么事。要说是偷渡客，怎么会想到来找物业，再说城寨的物业，大家一般都叫龙城帮，要找也是来找大佬啊。
芮维的视线从俯视转变成了仰视，没忍住还向后退了一步。男人的川字纹刻在眉间有些凶，神态却是平和的，叠穿着一件蓝灰色的短袖衬衫，手里拿着一根烟说完话又叼在嘴里。
芮维没想到一来抽取到的幸运观众就是龙卷风。两人视线隔着茶色墨镜交汇的瞬间，她的心忽然像是被扯了一下。
“我想在这里租个房子，阿叔。”
不知是不是习武的原因，即使知道这个时间点龙卷风己经患病，单从中医“望”之一技，并不能看出他己经是个身患绝症的病人。
没关系，这次结局会不一样，她不是来了吗，哪怕是为了学他的旋风拳作为交换，一套武功换一条命，再怎么算也是他赚大了。
龙卷风和边上众人交代几句。
冲突双方在芮维出声时就己经收声，街坊邻里小矛盾是有，那也是他们之间的“情趣”，有外人来的时候，自然是一致对外的。哪怕对方看上去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跟我来吧，我是九龙城寨治安管理委员会主任──龙卷风，物业也算是我在代管。”
“龙哥，麻烦你了。”男人可不知道自己怎么从阿叔变成了龙哥，只一味完成带路任务。
芮维加快脚步跟上前方的身影，开玩笑，她可不想拐个弯就找不到人了，再迷路个半天。
龙卷风带她看了三西个房子，房间普遍小得可怜，只有一张一米的床和一个小柜子，条件也是简陋得很，没有家具没有厕所。
虽然记忆中，小镇里也是用的公用厕所或者家中痰盂，这并不能让刚刚空降一天，习惯了二十一世纪内地生活，拥有市中心医院旁近学校有地铁大平层公寓的芮维降低己经最最最低的标准。
“龙哥啊，我有钱的，有没有好点的房子啊。”
龙卷风倒是没有想到，看着像难民的大/陆妹还有钱，先入为主地给她选的就是经济适用的小屋，顶多离那些黄赌毒聚集区远些。但城寨里的屋子，大多就这么大了，再大些的都是有人住着的。
“我的理发铺楼上倒是可以给你腾一间房。”他说出这个提议，因为女仔瘦弱的身形和清澈的眸子。到底是个孩子，自己多顾着些，也免得受欺负了。
芮维要是知道他的想法，一定会觉得他当男妈妈当上瘾了。
房间大概有三十平，确实是让人感觉一下子宽敞了起来。空荡荡的，堆了些废旧的拳袋靶子类的东西，看着原来是个练功房，她没练过武，也并不确定这个空间够不够习武之人施展开。
芮维看向正把杂物收拾到门口的龙卷风，表情有那么一瞬带了丝微妙。
这人己经不需要这里了吗？
她从口袋掏出一把钱，这是白天路过金店换的港币，给龙卷风作为前三个月的房租。放好那一大包袱的行李，拿了房间钥匙锁好门。
“龙哥，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请你吃饭多谢你。”心中有了丝期待，默默祈祷龙卷风带她去吃叉烧饭，吃了饭再问问他哪里买家具。
男人看她一副理所当然还跃跃欲试的模样，这个妹仔，会不会就对他太放心了点。似乎从见面开始，就显得太过心大了。
一般人有实力才有底气，也不知道留了什么后手能让她这么有恃无恐。
反正是街坊了，他早晚能知道。
“叉烧饭吃吗？”
“吃！！！”
……
住进龙卷风隔壁的第二日，芮维认识了治安管理委员会副主任、龙城帮头马、龙卷风指定继承人、城寨唯一的大小姐——蓝信一。
昨天信一出去给业主们送租，回来才听说来了个女仔，年纪不大黑黑瘦瘦，住到了理发铺楼上。
第二天，信一整个人像是粘在了的沙发上，手里玩着蝴蝶刀，眼睛每隔五分钟看一次楼梯口。（私设楼梯口在理发铺保险柜边上的角落）
“你该下午再来，女仔坐了那么久船，不会那么早起的啦。”龙卷风一边给燕芬剪发，一边叼着烟絮絮叨叨。
没想到不过半个钟头，他说的要补眠的女孩就从楼上下来了。
“早啊，龙哥。”
芮维揉着眼睛穿着长袖米白棉布睡裙，一身上下干干净净，皮肤也不再泛着营养不良的蜡黄。
看得龙卷风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谁。女仔的头发原来有这么黑这么长吗，嘴唇这么红的？
“早，靓女。”信一第一次见这么漂亮的同龄女生，一下从沙发弹起打招呼：“我叫蓝信一，是龙哥的头马。”
“你好，芮维。”她的态度并不热络，但神情很认真，眸光淡淡看着眼前头发微卷、穿着灰色衬衫配了条黑领带的信一，随后又看向龙卷风，“是龙哥的新邻居。”
以及，未来的主治医师。
“怎么起来了，还以为你要再多休息。”
“睡眠质量好啊，昨天睡得又早。”她晃了晃手里的水桶，“龙哥我要去打水。”
刚刚起床的女仔嗓音绵软。
“现在去人多啦，”龙卷风回头继续剪发，面带微笑，“你从那边水箱接点咯，以后首接用店里水就行。你个女仔，天天打水多辛苦……”
听着男人絮絮叨叨，芮维忽然觉得胸前有什么破土而出，她不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也不知道怎么去定义。
难道是什么时候被抱脸虫寄生了？
甩开无厘头的想法，芮维接水回房洗漱去了。刷牙的时候还在想，该怎么提出给龙卷风看个病呢，他显然是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