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灵闻言指尖一颤,却未停下手上的动作。她轻轻掀开孕妇的衣襟,将耳朵贴在隆起的腹部,凝神细听。
突然,她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惊人的光彩:“有胎心!”
沈玥灵迅速取出一套银针,在孕妇腹部周围连下九针。随着最后一针落下,孕妇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腹部开始剧烈收缩。
“要生了!”老军医见状立刻指挥众人围起布幔,“快准备热水和干净布巾!”
话音未落,布幔内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
那哭声虽然微弱,却像一道惊雷劈在殿内。
沈玥灵满手是血地抱着一个用布团团围住的婴儿冲出布幔,声音颤抖:“活的!是活的!”
婴儿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灰色,但胸口确实在微弱地起伏。
沈玥灵迅速用金针在婴儿心口轻点三下,那孩子突然张开嘴,发出一声比刚才响亮得多的啼哭。
老者突然癫狂大笑:“哈哈哈……你以为救了这些女婴就赢了?邶州三十年的规矩,早就刻在这些人骨子里了!你看看他们——”
沈俞之转头望去,只见那些被控制的男人们虽然被军队包围,眼中却渐渐浮现出疯狂的神色。
最前排的老农突然举起柴刀,嘶吼道:“不能断香火!杀了他们!”
这一声如同导火索,数百名男子同时暴起,挥舞着农具冲向军队。
更可怕的是,远处村落中竟又涌出更多人影,有老人,有少年,甚至还有被母亲抱在怀里的男童——所有男性村民都像被某种力量驱使着,疯狂地朝慈云庵涌来。
沈俞之眼中寒光一闪,厉声喝道:“全军听令——活捉!不得伤其性命!”
北境铁骑闻令而动,重甲骑兵迅速变换阵型,以盾为墙,长枪斜指,形成一道铜墙铁壁。御林军则从两侧包抄,手中长刀翻转,以刀背迎敌,避免致命伤。
然而,那些被蛊惑的村民早己失去理智,前赴后继地冲撞军阵,即使被盾牌撞倒、被长枪扫退,仍嘶吼着爬起来继续冲锋。有人被刀背击晕,有人被绳索绊倒,可更多的人踩着同伴的身体往前扑,眼中只有疯狂的执念——不能断香火!
沈俞之握紧尚方剑,指节发白。
“用渔网!”影七厉喝一声,数十名影卫腾空而起,手中特制的金丝渔网当空撒下。被罩住的村民越是挣扎,渔网收得越紧。
就在局势即将失控之际,沈玥灵突然从药囊中取出三枚赤色药丸,指尖一弹,药丸凌空爆开,化作一片淡红色的烟雾。
“闭气!”她高喝一声,同时将一粒青色药丸塞入怀中婴儿口中。
红色烟雾随风扩散,所到之处,那些疯狂的村民动作逐渐迟缓。冲在最前面的老农踉跄几步,手中柴刀“咣当”落地,整个人如醉酒般摇晃起来。
“趁现在!”沈玥灵飞快地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抛给影七,“把药粉撒在渔网上!”
影七身形如鬼魅般掠过战场,手中瓷瓶倾倒,淡紫色的粉末均匀地洒在每一张金丝渔网上。当渔网再次罩向村民时,被网住的人顿时如遭雷击,浑身抽搐几下便昏睡过去。
“是曼陀罗加醉仙散。”沈玥灵一边指挥医官救治昏迷的村民,一边对沈俞之解释,“能暂时麻痹神志,但不会伤及性命。”
沈俞之望着沈玥灵怀中安然入睡的婴儿,冷峻的眉眼间难得流露出一丝柔和。他轻声道:“五姐医术通神,这次怕是要连小弟的性命也一并救了。”
沈玥灵闻言挑眉,指尖轻轻拂过婴儿细嫩的脸颊:“俞之弟弟,别怕。”她忽然勾起一抹狡黠的笑,“玩毒,你五姐可是行家。”
沈俞之站在高台上,目光沉沉地扫过被药力压制、横七竖八昏睡着的邶州男丁。他们的脸上仍带着那股近乎癫狂的执念——“不能断香火”。
若放任不管,待他们醒来,只会更加疯狂。
可若杀之,朝堂之上,崔相必定借此大做文章,弹劾他残害百姓,擅动兵权。
更何况,大邬朝女子的地位本就低微,要是被知道能‘女换男’的邪术……
但就怕京城的贵人也对这‘女换男’的邪术感兴趣,尤其是常年求子之人,他不敢低估这群人的疯狂。
如今只能他坐镇邶州,派影卫快马加鞭请示皇上。
五日后,邶州急报抵京,朝堂震动。
金銮殿上,崔相手持奏折,声如洪钟:“陛下!沈俞之擅自调兵围困邶州百姓,致使数千男丁昏迷不醒,此乃大逆不道之举!臣请即刻召回沈俞之,严惩不贷!”
徐老御史出列,冷声道:“崔相此言差矣!邶州‘女换男’邪术盛行,沈大人若不镇压,难道任由他们残害女婴?若此风蔓延至京城,世家大族争相效仿,我大邬女子岂不人人自危?”
崔相面色一沉,拂袖道:“徐大人此言未免诛心!老夫弹劾沈俞之擅动兵权、欺压百姓,何曾说过半句赞同那等邪术的话?”
他转向龙椅,拱手正色道:“陛下明鉴,臣只是就事论事。沈俞之身为监察御史,遇此等妖邪之事理应先上奏朝廷,待圣裁后再行处置。如今他擅自调兵,视朝廷法度为何物?”
兵部尚书刘崇冷笑一声:“崔相倒是会避重就轻。邶州情况危急,若等朝廷公文往来,不知又有多少女婴要遭毒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沈大人当机立断,正是为国为民之举。”
崔相眼中精光一闪:“刘尚书此言差矣。若人人都以‘非常之时’为由越权行事,朝廷纲纪何在?今日沈俞之可以‘救女婴’为由调兵,明日他人岂不是也能以其他理由擅自行动?”
徐老御史气得胡须首颤:“崔相!你这是在转移话题!如今议论的是残害女婴的邪术,你却在这里纠缠兵权之事,是何居心?”
崔相不慌不忙地捋须道:“徐大人稍安勿躁。老夫只是担心,若纵容此等越权之举,日后恐生大乱。至于那邪术,自然该禁,但也要按朝廷章程来办。”
龙椅上的皇帝轻轻咳嗽一声,殿中顿时安静下来。
“众卿不必争执。”皇帝缓缓道,“沈卿调动边军一事,朕己知晓缘由。至于崔爱卿的担忧......”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崔相一眼,“确实不无道理。”
崔相闻言,脸上刚露出得色,却听皇帝继续道:“所以朕决定,即日起成立专案钦差,由沈卿任总办,崔爱卿任协办,共同查办此案。这样既不会越权,又能及时制止邪术蔓延。众卿以为如何?”
殿中众臣面面相觑。这一招实在是高明——既堵住了崔相的嘴,又让他无法在查案过程中作梗。
崔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只能躬身道:“臣......遵旨。”
退朝时,徐老御史故意慢走几步,与崔相并肩而行,轻笑道:“崔相今日好算计,可惜啊......”
“老匹夫!”崔相看着徐老御史走远后,才低声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