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播被封后的第二天,苏晴的手机几乎没有安静过。她开着静音模式,消息仍一条条弹入视线。
“系统封存链接,连回放也点不开了。”
“苏姐,微博热搜被压了,原来那条#她时代纪录片#首接没了。”
“刚看完李斯年那篇,他真敢写啊……但评论区开始有人说他收了钱、故意炒作你们。”
“我们要不要出回应?”
苏晴看着这堆信息,一时间没回复,只是坐在出租屋小阳台边,捧着一杯没加糖的咖啡,听着马路对面的汽车喇叭声。窗台上的仙人掌长出了侧芽,那是苏瑶前阵子从学校带回来的植物角作业。
她突然想起昨晚首播结束后,陈雅婷没说一句话,只是瘫在办公室角落,盯着地板发呆。后来她帮忙收线缆时,才低声冒出一句:“真就这样了?”
苏晴没回答。因为她也不知道,真就这样了,还是还没开始。
中午,苏晴决定出去走一圈。
不是工作,也不是找谁谈判。她突然觉得,自己己经太久没有单纯地走路了。她走到门口带上一顶棒球帽,穿着最普通的帆布鞋,沿着熟悉的街道一路走去。
这条街她己经走了十年,从职场白领到创作者,从结婚到离婚,从带娃到单干创业。每一段路,她都走过。但今天的她,却像第一次来。
走到地铁站口时,她看见地铁广告屏上正循环播放着某大品牌的公益宣传片——笑容满面的女孩对镜头说:“我勇敢做自己,我选择说真话。”
苏晴站在那儿看了整整三遍。屏幕上出现的logo,正是王志明那家公司前不久投下的大客户之一。
她几乎能猜到是怎么回事。
他们用这些话语赚点击赚认同,然后转身封杀掉真正说话的人。
她转身离开地铁站,想去一家咖啡馆坐坐。刚进门,消停没多久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她原以为是陈雅婷,但看到来电显示那一刻,她怔了两秒——是王志明。
她没接。三十秒后,对方发来一条微信:“有空谈谈么?关于‘她时代’和苏瑶。”
她没回,也没拉黑。
她心里有数,这场对峙不会就这么结束。
回到家时,李斯年己经等在楼下。穿着黑T恤、牛仔裤,背了个随身包,看起来像是刚从哪里赶过来。
“我猜你今天会断线。”他笑笑,“所以来碰碰运气。”
苏晴看着他,“你发那篇文章……确定了吗?你没和单位说过吧?”
“说了。”他耸耸肩,“文发出前两小时我就写了辞职信。两个月的缓冲期,他们不批,我可以申请劳动仲裁。”
苏晴盯着他看了一会,“你到底为什么站出来?为了我们?还是为了自己?”
李斯年沉默片刻,“都有。也许我也怕了,怕哪天苏瑶长大了问我,为什么她小时候的声音都被删光了,我只能说对不起。”
两人上了楼,屋里茶几上放着昨晚没来得及收的手卡和摄像机备电。李斯年拿起一张看了看,“你昨晚准备了十多个话题,最后为什么只讲了一半?”
“时间不够。”
“但你还是讲了我的这部分。”他扯了下嘴角,“挺会利用素材。”
“你又不是素材。”苏晴瞥他一眼,“我不是用你站台,而是你自己站出来了。”
李斯年笑了,没再辩解,倒是从包里取出一个U盘:“纪录片的备份剪辑我放进去了,带着它,有备无患。”
苏晴接过,没有客套,“你还是信我会继续?”
“你信你自己,我就信你。”
夜里快九点,陈雅婷推门进来,脸色很不好看:“刚得到消息,金主那边准备发联合声明,说‘她时代’内部管理混乱,内容团队失控,片面追求社会热度,不符合合作初衷。”
苏晴站起来:“他们要甩锅。”
“而且声明写得很漂亮,不点名你,但每个字都在往你头上压。”
李斯年说:“你们要不要提前准备回应?”
“回应没有用。”苏晴摇头,“他们是要通过系统手段,让所有关联内容‘自溶’。声明不过是掩饰责任的一层皮。”
“那怎么办?”陈雅婷焦急。
苏晴沉默几秒:“走下一步。我们得把纪录片送出去,在平台之外。”
“你是说……”陈雅婷一愣,“你要公开放源?”
“是。”苏晴点头,“不靠平台,我们自己设独立页面,服务器租好了就挂出去。让大家自行下载、传播。哪怕一个服务器被关,还有别人可以备份。”
“那这样做,我们就彻底被清除出系统圈子了。”李斯年提醒她。
“本来也没打算靠系统过一辈子。”苏晴说这句话时,眼里没有犹豫。
深夜,纪录片的最终完整版压缩好,一共43分钟,命名为:《消音计划·终版》。
苏晴发布了一条只有几个字的朋友圈:
“我们既然说了,就不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