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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莲五指猛然攥紧「锁心」剑柄，青筋在苍白手背暴起。
他剧烈咳嗽着，喉间泛起铁锈味，却仍强撑起脊梁。
“如今……咳咳！离「酆都」现世过去多久了？”
“两年零九个月余。”
“三月了吗！”
剑穗在死寂中轻轻摇晃，李青莲怔怔望着剑身上斑驳裂痕，当年用朝露淬剑的场景恍如昨日。
他忽然踉跄着以剑拄地，破碎笑声从胸腔溢出。
“哈……过去了三月？我却感觉不过是一日之前……”
天网的人依旧没有来，等等！他的视线落到陶桃身上。
又或许是……？
李青莲倏然抬头，剑气在眸中流转如星，视线钉住陶桃腰间。
“陶丫头，你父亲可曾交付过什么？”
陶桃一愣，下意识按住储物的天工开物，貌似确实有这么个东西。
不过，怎么看都不像是吧！
她指尖触到书脊棱角时瞳孔微缩，迟疑着抽出一卷册子……《辨认黄毛的一百零八种技巧》。
身旁的林恩嘴角一抽。
“………”
李青莲并指划过封面，剑气激得书页翻飞如白蝶。
当青玉莲子从碎屑中浮现时，映出万千青芒。
“计划改变了吗。”
李青莲按压住震惊，一口吞下莲子。
“长话短说，我等会儿会尽可能给你们制造离开的机会，这也是你们唯一逃离的机会！”
说着，李青莲拔剑西顾，似乎从此刻起，他又是当年那个酒剑仙。
“前辈，接着！”
林恩将一瓶老白干丢过去，“酒剑仙可不能少了酒！”
粗陶酒瓶在空中划出银亮弧线，被剑气精准截住，泼出的酒液尚未落地便化作火凤清鸣。
“金樽清酒斗十千。”
李青莲以酒淬剑，霜刃嗡鸣着迸发滔天剑意。
他反手将酒囊抛还，破碎衣袂在罡风中猎猎如战旗。
烛光之下，万千剑影自中年老登身上，冲天而起。
斩！
剑光劈开青铜门刹那，硫磺与腐肉混合的浊气喷涌而出。
李青莲的瞳孔骤缩！
丹炉表面浮凸着数百张婴儿面孔，那些青紫嘴唇似乎正在齐声诵念什么。
“丹青子！！！”
丹青子转过身时，半张脸还能看出当年论道时的清隽。
他腐烂的道袍下伸出章鱼触须状肢体，正温柔拍打着病床上的金发洋娃娃。
“青莲你看……春妮今天学会背九九乘法表了……”
李青莲剑尖轻颤，注视着洋娃娃脖颈处密密麻麻的缝合线。
那些线头就像是是蠕动的灰白色神经束。
他忽然抬脚碾碎滚到脚边的炼丹药渣，碎裂时发出真实的悲鸣。
“丹青子，一切都是假的。”
下一刻，剑锋挑起那娃娃褪色的碎花裙。
“春妮从来都不存在。”
霜刃斩落的瞬间，棉絮里爆出大蓬黑发。
那些发丝在血泊中疯狂生长，转眼缠住丹青子左腿撕下大片皮肉。
听到李青莲的话，丹青子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缓缓转过头，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双眼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瞪向李青莲。
“你胡说！”
“一切都是真的！春妮没有死！她只是病了，我要炼丹……炼丹成仙，就能治好她！”
他的声音近乎嘶吼，带着几分疯狂与绝望，伸出章鱼触须状的肢体紧紧抱住洋娃娃，像是要把它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你看这娃娃，是春妮的样子，她的笑，她的声音，我都记得！”
“我对她的爱也是真的，所以这一切怎么可能是假的？！”
“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她喊我爸爸的每一声，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丹青子一边说着，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滴在洋娃娃褪色的碎花裙上。
“只要我炼出仙丹，她就能回来，回到我身边，像以前一样，一家人团团圆圆的……”
见丹青子依旧疯狂，眼神中满是执念与癫狂，李青莲心中一痛，深知若不如此，无法唤醒这个迷失己久的故人。
他猛地抬手，食指隔空指向丹青子的眉心。
磅礴的精神力裹挟着记忆如洪流般注入对方脑海。
刹那间，丹青子只觉无数画面如闪电般在脑海中划过。
那是他们年少时一同在论道修行，看日出云海，意气风发的时光。
是他们在尘世中为苍生拔剑，斩妖除魔的热血瞬间……
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用执念和幻想掩盖的真实，此刻如汹涌潮水般将他淹没。
但是从来就没有过「春妮」的存在。
“不……不可能……”
丹青子的声音颤抖着，脸上的疯狂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痛苦与迷茫。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双手抱住头，仿佛想要抗拒这些真实的记忆。
“春妮……我的春妮……”
他喃喃自语，两行血泪不受控制地涌出。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眼神定格在虚空之中，像是明白了什么。
“春妮就是真的！”
他的视线缓缓移向那座丹炉，身体微微颤抖。
下一刻，丹青子缓缓松开紧抱洋娃娃的触须。
“春妮，等我炼成仙丹！”
他轻声呢喃，声音里满是温柔，仿佛此刻他的眼前己经出现了女儿的笑脸。
“药引子！我要药引子……”
丹青子看向李青莲，迟疑片刻，仍然没有将他当成药引子。
他不能伤害青莲。
炉内跳跃的火苗映照着他的脸庞，将他的身影拉得扭曲而又漫长。
丹青子脸上疯狂的神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空洞的茫然。
他的目光缓缓从洋娃娃身上移开，定格在那座散发着诡异光芒的丹炉上。
下一刻，像是突然被一道雷击中，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药引子……”
他喃喃自语，声音小得如同蚊蝇。
“我自己可以吗？”
随着每一个字吐出，他脸上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一种看透一切的平静。
“我也可以是药引子！！！”
“没错，就是这样！只有用「我」才能炼出仙丹！”
“不疼的……春妮当年化疗掉头发时……可比这……”
“………”
当丹青子跃入破烂炉子的刹那，炉身饕餮纹突然睁开千百只复眼。
至阳之火转为诡谲的青黑色，将他褴褛的皮肤灼烧得近乎透明。
